墨書白 作品

第49章

    第49章

    然而關於顧楚生對於長公主的認知, 楚瑜卻是估量錯了。

    上輩子顧楚生見到長公主時, 已是從戰場上磨練回來, 任戶部金部主事, 長公主對他極為敬重, 於顧楚生心裡, 長公主是一個極好的盟友, 雖然行些荒唐事,倒也知道分寸。長公主叫他過去,估計是有什麼正事相商。

    且, 他很想見楚瑜了。

    如今楚瑜雖然同他就在一個院子裡,衛韞卻嚴防死守,根本沒給他半分窺探的機會, 如今楚瑜主動邀請, 他自然是龍潭虎穴也要去的。

    於是他早早做了準備,夜裡就開始挑著衣服。

    張燈看顧楚生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比較, 有些疑惑道:“公子這是做什麼?”

    顧楚生怕張燈看出自己這份想要在心上人面前儘量表現好一些的幼稚心思, 便故作平靜道:“明日要隨大夫人去長公主府赴宴, 尋一件合適的衣服。”

    張燈不覺有異, 反而同顧楚生一起挑選起衣服來。

    第二日起來,楚瑜先去尋了衛韞將昨日的結果說了一下, 衛韞聽了長公主的計劃, 點頭道:“這也好辦, 到時我派一批人從陛下面前追殺顧楚生過去就好。”

    “就這樣跑過,這戲怕不夠真。”楚瑜思索著, 想了想後,她又道:“下午我去問問他,能不能身上製造些傷痕,若能在不緊要處砍上一刀,自是更好。”

    聽到這話,衛韞心裡顫了顫,他抬頭看了楚瑜一眼,見楚瑜認真思索著此事,一想到顧楚生是楚瑜的前情郎,衛韞便覺得,這大概是報復。

    他沒說話,就是覺得,楚瑜說得果然是,女人的報復,是極其可怕的。

    楚瑜又同他說了些細節,便打算回去了,臨走前,她突然想道:“小七,你對這個養面首的看法如何?”

    一聽這話,衛韞立刻著急出聲道:“所以我說嫂嫂切勿和那長公主走得太近!”

    於是楚瑜明白了,當著衛大夫人養面首這條路不太可行,她頗為感慨嘆了口氣,搖頭道:“罷了罷了,我還說日後我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嫁人,看看能不能在衛府留一輩子。”

    養兩個……

    後面的話,楚瑜沒說出來刺激衛韞。就是搖著頭擺著手走了。

    衛韞呆呆看著楚瑜的背影,腦子裡就留著那一句,在衛府留一輩子。

    他沒有主動去想這一輩子怎麼留,就是聽著這句話,就忍不住唇角揚了起來。

    用過午膳後,到了長公主送帖子上約定的時間,楚瑜便叫上顧楚生出了門去。

    顧楚生早早就候在門口了。

    他今日打扮過,特意穿了絳紅色的外袍,披了純白色狐裘,頭束金色發冠,腰懸佩玉,往門口一站,便引得許多年輕姑娘停下步子來。

    顧楚生記得,楚瑜很喜歡他穿紅色,以前給他衣櫃裡備下的衣衫,多是此種顏色,每次他穿的時候,她就總是瞧著他笑,彷彿是怎麼看都看不夠。

    她死之後,他就愛穿這個顏色,等後來他老去了,也曾在鏡子裡擔憂過,黃泉路上,楚瑜大概是會嫌棄他的長相了。

    可如今他正是少年時候,穿著這樣的顏色,再適合不過。

    哪怕他內心已蒼老下去,早已經不愛那些太過豔麗的東西,卻唯獨楚瑜喜歡的這一份紅,從無拒絕。

    楚瑜老遠就看見了顧楚生,見他如此打扮,不由得愣了愣。等靠近之後,才發現他身上甚至還帶了薰香,腰上搭配了玉佩,這樣講究,對於向來從簡的顧楚生來說,怕已是盛裝了。

    她對於顧楚生如此上道頗感驚異,隨後覺得,此人果然是能屈能伸,不怪當年這樣討厭自己,卻還能同自己成親了。

    她心裡說不出到底是該厭惡還是該佩服,掃了一眼後匆匆移開目光,甚至沒等顧楚生同他打招呼,便徑直走過顧楚生,吩咐道:“上車吧。”

    說著,她便自己上了自己的馬車,晚月上前來,恭恭敬敬請了顧楚生上了後面一輛馬車。

    顧楚生瞧著楚瑜這冷淡的模樣,皺了皺眉,在見到楚瑜一眼不瞧他上馬車後,他有些無奈,搖了搖頭,便上了後面的馬車。

    兩人一起到了長公主府,下了馬車後,顧楚生跟在楚瑜身後半步的距離,同她一起被管家領著往庭院裡去。

    他找著機會想同楚瑜說話,便挑了楚瑜公事道:“此次長公主叫我,可是為了告御狀一事?”

    楚瑜沒想騙他,便直接道:“不知道。”

    顧楚生以為她還負氣,責怪他拒絕私奔一事。

    過了因為喜歡而慌亂的時期,顧楚生冷靜下來,便察覺有異。楚瑜當年對他的感情如此堅定,又怎麼會是嫁給衛珺就沒了的?不過是她因著衛大夫人的身份,恪守著與他的距離罷了。而這有時候甚至帶了幾分惡意的疏離,他左思右想,大概也就是少女對於他的責怪吧。

    如此想來,他竟覺得,十五歲的楚瑜,當真也是可愛極了。

    他靜靜打量著她,目光看得楚瑜有些背後發寒,她終於忍不住頓下步子來,扭頭看他,說了句:“你……”

    然而話沒說完,她又收住了聲。

    問什麼呢?

    問你為什麼明明拒絕了私奔,又喜歡我?或者是,你為什麼如今,喜歡我?

    可這話問出來又有什麼意義?他給出一千萬種理由,又怎樣呢?

    總不至於再喜歡他,而責怪,又有什麼好去責怪這樣一個什麼都沒做的少年?

    顧楚生靜靜等候著楚瑜開口,見她收了聲,他甚至輕柔道:“你彆著急,慢慢說,我聽著。”

    他從未對她這樣好過,然而越是如此,楚瑜越是難受,覺得上輩子的自己,似乎是蠢到了極點。

    她平靜下來,淡定道:“沒什麼,走吧。”

    說著,她轉過身去,領著顧楚生進了大堂。顧楚生皺了皺眉頭,總算察覺出那麼幾分不對勁來。然而他沒有出聲,只是靜靜觀察著。

    兩人進了大廳,長公主已經等在裡面了。

    如今已是寒冬,屋裡燃著炭爐,長公主卻仍舊穿了一身櫻色籠紗長裙,手持一把小金扇,端坐在整堂之中,笑意盈盈道:“可算是來了。”

    楚瑜瞧著她的衣著不免笑起來:“公主昨日見我,尚還身披襖被,今日風寒可是好了?”

    長公主聽出楚瑜口吻中的偷掖,倒也沒有尷尬,小扇擺了擺道:“今日在前,百病俱消,大夫人太小看我了。”

    顧楚生正在落座,聽到長公主的口吻,他皺了皺眉頭,直覺出幾分不對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楚瑜,見楚瑜神色平淡,同長公主閒散聊著天。長公主與楚瑜雖在說話,目光卻是時不時往顧楚生身上瞟,顧楚生被她看得心裡帶了氣性,面上卻是不顯,目光直直看著前方,抿酒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