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雀 作品

第20章 你好好當你的頻伽吧

 “什麼好事?”一心二用導致我不能很精準的明白他的話中話。

 “還有什麼好事?不就那點事兒嗎?你是


不是跟蔣博書在一起?”說完,他發出一些意味不明的笑聲。

 劈柴這活兒對我來說本就是個全新的挑戰,被他這一打岔,我一斧頭劈歪,一小塊木片照著臉就過來了。我只來得及下意識閉眼,隨後便感到了額角傳來一股尖銳的疼痛。

 “操!”

 我捂著額頭蹲下,而趙辰元還在電話那頭笑。

 “不會真在一起吧?那這頓飯得你請哈,好歹沈靜也是你們媒人。”

 我和蔣博書的共同朋友,正是趙辰元的妻子——沈靜。蔣博書是他們公司的商務總監,而沈靜是財務總監,兩人屬於同事關係。

 本來設計行業就是比較出gAy,我也沒多想,但現在聽趙辰元的意思,我和蔣博書相識的那場聚會,說不準是沈靜故意想要撮合我們安排的相親局。

 “劈柴呢大哥,而且我在山南,怎麼跟他在一起?”我拄著斧子蹲在地上,打破趙辰元的幻想。

 “山南?怎麼突然跑這麼遠?”

 “你不上網嗎?不知道我上熱搜了?”

 “最近忙著沒日沒夜加班呢,你等等,我現在搜一下……”之後,他就開始發出一連串的驚歎,不時夾雜兩聲“嘖嘖嘖”。

 看完了,他總結道:“柏胤,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牛逼啊。”

 撿起地上散落的木柴,我抱著往柴房走去:“明天就回去了,你定好時間告訴我就行。”

 “好嘞!”

 又聊了幾句彼此的近況,掛斷前,他再次提起蔣博書,說要是這個不行可以再給我介紹別的。

 “……”將柴火一根根沿牆堆疊,我好笑道,“你是不是自己結婚了就看不得別人單身?”

 “主要是你這也單身太久了,我記得你大學那會兒不這樣啊,連我都聽說了,你可是出了名的會玩。”趙辰元頗為不可思議道。

 將木柴全都擺好了,我撐在柴堆上,從鼻腔裡重重呼出一口氣。

 我到底玩誰了?在哪兒玩的?是不是娃娃臉對我懷恨在心到處造謠我?

 目光隨意地一掃,忽地在對面牆上定住。

 “你就當我洗心革面了吧。”無心再跟趙辰元通話,我隨口敷衍了一句便掛斷了電話。

 柴房又髒又亂,地上滿是稻草,角落裡塞滿了各種廢棄的農具和傢俱。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進來,我都只會關注有柴火的那面牆,很少看其它地方。

 也是今天湊巧了,在柴房多待了一會兒,看到了對面牆上模糊的痕跡。


 移開擋路的破爛桌子,滿是汙跡、佈滿青苔的牆面上,是一個個淺白色的“正”字。摸著有微微的凹凸感,應該是用銳器刻上去的。

 這樣一間破敗的柴房裡,誰會在這裡刻“正”字?這些字又代表著什麼呢?

 我摘掉耳朵上的藍牙耳機,轉身衝出柴房,快步往大殿走去。

 心裡已經有了個模糊的答案,但我還是想要親自證實。

 來到大殿時,摩川正在接待信眾。那是對四十多歲的夫婦,因為小兒子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總是咳嗽不見好,特地來給孩子向山君祈求平安健康的。

 我在旁邊默默聽著他們誇讚自己的孩子是如何如何可愛,如何如何懂事,腦海裡卻不自覺浮現出11歲的摩川。

 11歲的少年,本來也該是父母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卻因為被選為言官的繼任者,不得不遠離親人,獨自在廟裡修行。

 老言官慈愛些也就罷了,偏偏古板又嚴苛,只要犯一點錯,就對他動輒打罵。柴房裡那一個個“正”字,到底是多少次禁閉積累下來的?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由那個打不服的少年,終是長成了如今的模樣。他不再掙扎,不再不甘,一如他“父親”教導的那樣,履行著言官的職責,日復一日。

 我望向殿裡那座巨大的鹿首人身像,這次不再從祂的眼裡看到悲憫,只是無盡的冷漠。

 頻伽傳達信徒的願望,那頻伽的願望又有誰來傳達呢?

 中年夫婦待了有十幾分鍾才離開,他們走後,換我坐到摩川對面。

 他視線一下落在我的額頭,微微蹙了蹙眉。我抬頭摸了摸那處,摸到一個鼓起來的腫塊,以及一點已經乾涸的血痂。

 “哦,剛剛劈柴的時候不小心被飛起來的木片濺到了。”我解釋道。

 他起身走進自己屋子,過了會兒,拿了一瓶酒精棉球和一張創可貼出來。

 雙手交叉撐在矮几上,我乖乖仰著臉任他給我處理傷口。

 “嘶,好痛!”酒精擦過傷處,只是很小的刺痛,我卻發出了誇張的痛呼。

 摩川手一抖,立刻放輕了力道。

 我享受著他的服務,眯著眼道:“我在柴房裡發現了很多‘正’字……”

 酒精棉球突兀地停在一個地方許久,過了會兒,摩川放下夾著棉球的鑷子,將桌上的創可貼遞給我。

 “一畫代表一次禁閉,還是一天?”我拆開創可貼,小心遞給他。

 他單手


給我貼上,像是怕不牢固,貼完了左右還用力按了兩下。

 我這回是真的吃疼:“哎呦,你輕點!”

 他拿走垃圾和酒精棉球,再次進了房間。

 這態度,明擺著不想回答。

 趁他沒回來,我翻找一陣,找到被放置在角落的圍棋套裝,打開取出裡頭的兩盒棋子,再把棋盤展開擺到矮几上。

 等他回來,我已經準備妥當:“一直下圍棋多無聊,這樣,咱們來一局五子棋吧。我要是贏了,你告訴我柴房裡那‘正’字怎麼回事。”

 他愣了愣,目光嫌棄地掃過棋盤,好像在說:“我為什麼要陪你玩這麼幼稚的遊戲?”

 “你要是贏了,我給你們這兒捐十萬塊怎麼樣?”

 鹿王廟接受信眾的香火供奉,也接受社會各界的捐贈。這些錢並非頻伽的私產,都是由政府監管,最後投入到厝巖崧的經濟建設中的。

 十萬塊,雖然對這個貧窮的地方來說是杯水車薪,但怎麼也能修個十來米的路吧?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拋下誘餌,只等摩川上勾。

 他也果然咬勾了。

 盤腿坐下,他抬抬下巴,示意我先走。

 圍棋他是個中高手,但五子棋可就差遠了。沒兩分鐘就被我逼到絕境,兩條線都連成了五子。

 怕他惱羞成怒,我收斂著笑容,道:“願賭服輸,說吧,那‘正’字是天還是次?”

 他緊抿著唇,不情不願垂下眼,指尖輕輕撥動棋盤上的棋子,漸漸組成一個“天”字。

 那麼多“正”字,少說加起來也有上百天,這還是他會寫字後刻的,那不會寫字的時候又被關了多少天?

 “摩川,你知道的吧?那道門,其實只要輕輕一踹就破了,你就可以從裡面出來。”很多次我回顧十一歲的那段記憶時,都會有個疑問——柴房的門破爛成那樣,為什麼摩川不直接撞門而出呢?

 三歲、五歲或許做不到,但隨著年齡的增加,十一歲的他,成年的他,為什麼沒有那麼做?

 摩川將棋盤上的棋子一粒粒歸進棋盒中,然後衝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