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我願意做刀。”
第三十七章
婢女看見白瀛,連忙停下動作,俯首行禮道:“仙長。”
李蘭修半坐起身來,握著鼓槌依然按照方才的節奏擊鼓,看也不看白瀛一眼,“跳完,讓他等。”
婢女是紫臺峰人,當然是聽李蘭修的。
白瀛微側過頭,饒有興趣地瞧著。
李蘭修明擺著告訴他,即便你是宗主的真傳弟子,在宗門之中地位高貴,萬人敬仰,人人都想要你的垂青。
但在我這兒,你只是一個有求於我的人。
我讓你等,你就得等。
他嗓中溢出一聲輕笑,坐到旁邊的椅子裡。
當真如同有求於李蘭修的客人,安安靜靜等著。
婢女只知道他是李蘭修的朋友,若知道他是白真傳,這舞跳得不會這般輕鬆了。
一舞結束,她關上門退了出去。
李蘭修隨手撂了鼓槌,向後一仰倚靠著柱子,朝他漫不經心地勾勾手。
白瀛突然遲疑,若是被他輕易一招手就勾過去,從此之後便淪為楚越的境遇。
向李蘭修低頭無所謂,但待在他身邊,不能想聞就聞,想舔就舔,只能在他心情好的時候才有機可乘。
豈不就是一條家養的狗麼?
李蘭修不著急催他下決定,手臂橫搭在屈起的膝蓋,腳尖輕輕地點著地毯,姿態遊刃有餘。
白瀛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他戴著面具是唯一的善舉,至少,能令白瀛與他對抗須臾,才站起身向他走過去。
白瀛優雅地撩起一角雪白錦袍,施施然單膝跪在他身邊,湊到他溼潤的頸窩,深深地嗅一口,“你滿意了?”
李蘭修伸手捏住他的兩頰,強行掰過他的臉,明知故問:“滿意什麼?”
白瀛很想一口咬死他,盯著他道:“滿意我有求於你。”
“嗯?你求我什麼?”
“……助我。”
“說清楚。”
“……”
李蘭修從上而下瞧著他隱隱發紅的眼睛,低聲溫柔問:“你不說清楚我怎麼幫你?”
白瀛被他身上氣味引得氣血翻騰,舌尖輕舔過嘴唇,啞著嗓子快速地道:“求你助我渡過情動。”
李蘭修眉頭一挑,果然,跟他猜的一樣,難怪白瀛每次見到他,都像是快忍不住要吃了他似的。
他莫名其妙招妖魔的喜歡,不是想吃他,就是想睡他。
“我該怎麼幫你?”
白瀛沉默一下,坦然地道:“我與你親近會好一些。”
李蘭修鬆開他的臉,若只是暫時被聞一聞,舔一舔,能瞧著有人為他欲/火焚身的樣子,倒也很有意思,“我可以幫你,但你得聽話。”
“嗯,隨時停止。”白瀛記得。
李蘭修摸摸他的臉,他說的“聽話”是俯首聽從,以後都得聽他調令,為他辦事。
白瀛的身份與顧正行不同。
顧正行自戕後墮入鬼界,鬼界那種地方弱肉強食,弱鬼只會被強鬼所吞噬,只有怨念足夠強的惡鬼才能生存。
顧正行死前是當世一代天驕,因蒙冤而死,怨念沖天,死後化為無比兇惡的厲鬼。
為有一日能重返人界復仇,他日復一日廝殺吞噬,逐漸成為鬼界最強大的鬼魂,終於,陰神注意到他,被顧正行的魄力和能力折服,選中他成為新的鬼王,掌控鬼道的力量。
相當於是“白手起家”。
但白瀛還未出生時,就已經是妖王了。
上古龍族的純粹血脈,是妖魔裡至高無上的存在,天生具有血脈壓制的能力,令其他妖無法違抗他的命令。
若是能讓白瀛言聽計從,等同於
挾天子以令天下。
重玄宗的宗主梅雪真君,正是這個意圖。
但亦師亦父的身份,百年的教導恩情,都沒能令白瀛言聽計從。
他若見到此刻的場面,白瀛單膝跪在李蘭修身邊,一點一點沉迷嗅著人家的頭髮,雙眼幽深地盯著脖頸,暗啞著嗓子請求:“能否讓我嘗一口?”
李蘭修很隨意抬起手,白瀛湊上去,探出舌尖舔修白如玉的手指,仔仔細細地從指尖舔到手心裡,一處不落地品味。
這幅乖巧溫馴的樣子,梅雪真君能被氣到吐血。
與此同時,楚越再一次見到了沈長老。
月明星稀的庭院裡,他練完一套刀法,單手輕快利索收刀入鞘,向院中臺階上的老者一頷首,“沈長老。”
沈長老目露欣慰,輕輕地點頭,“我聽他們說你只用一招便贏了我派給你的師兄,本以為他們消極怠工,現在看來一點不假。”
楚越單手背在身後,沉靜望著他,明日便是門派大比,這個時間點,沈長老來見他,不會只是單純讚歎他的刀法。
沈長老走下臺階,坐到亭中的石凳,笑吟吟地道:“來坐,老夫只是來與你談談心。”
楚越坐在他遠處,坐姿端正挺拔。
沈長老撫撫仙風道骨的白鬚,瞧著他說:“我聽聞你自東嶽國而來,在山下的渭城與李蘭修結識,他引薦你入門,此舉恩深義重……”
楚越唇角微微揚起,點了點頭。
沈長老觀察著他的神情,心底重重嘆口氣,話峰忽然一轉,說道:“楚越,實不相瞞,以你的資質在宗門無人能及。”
楚越眼底露出些許笑意,無人能及,便是唯一。
沈長老見他神情動容,心道一句孺子可教。
他繼續道:“日後宗門將為你提供無盡的天材地寶,助你修為日益精進,你會擁有最珍稀的法器,令你在戰鬥中無往不利,更有機會修習宗門中最深奧的秘法,讓你的力量更上一層樓。”
“你就像是一把寶刀,宗門會為你拂塵開刃。”
所以不要甘為人下,與人為奴了。
楚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淡聲道:“我願意做刀。”
他似乎在認真思考沈長老的話。
沈長老聽他覺悟那麼高,不禁笑道:“你將受到無數弟子的敬仰,成為宗門的中流砥柱,甚至未來統領一方。”
“你會享受無盡的榮耀,受到世人的讚譽和膜拜,無論你走到哪裡,都會有人為你開道,為你奉上最好的資源。”
楚越忽然斂去笑意,神色冷淡無所謂地“嗯”一聲。
沈長老摸不準他的心思,聽到如此大好前程竟不高興了,他再次道:“老夫看來,用不了許多年,待名揚天下之時,你便是我宗的榮光,我宗人人將引以為豪……”
“引以為豪……”
楚越低聲默唸,突然燦然一笑,站起身向他拱手,“多謝長老提點。”
沈長老滿意地微笑,點頭道:“門派大比持續三日,好好地養精蓄銳,老夫等你大展風頭!”
楚越目視他離開,隨即飛向紫臺峰所在的方向。
月下的宮殿燈火搖曳,殿門口半遮半掩,一束金光從門縫透出灑在青石臺階。
白瀛屈單膝跪在李蘭修身側,銀白長髮垂落地面,他認真專注地舔過面前舉起來的手。
畫面談不上風情美豔,白瀛雙眼透著赤紅的血色,口中探出的舌尖前端分叉,舌尖像兩條溼紅靈活的觸手,劃過白淨纖長的手指,舔的李蘭修手心裡溼漉漉,水靈靈。
李蘭修被他舔的煩躁,眯眼耐著性子,時不時另隻手摸摸他的頭髮,彷彿是一種恩賜。
白瀛頭也不抬,直到神識察覺到附近有
人到來,他挑動的舌尖微頓,望向李蘭修眼神問詢。
明日是門派大比開啟之日,李蘭修門清誰會來這裡,眉頭蹙起思考一瞬,揚起下巴示意他繼續,不用在意。
白瀛沉湎在情/熱裡,顧不上那些禮義廉恥,低下頭繼續汲取他的香澤。
楚越邁進殿門,身體驀然一僵,大步走過去似乎不慎撞到旁邊博古架,“砰”然一聲響,驚動倆人。
他眼眸低斂,神情平淡地道:“公子。”
李蘭修姿態鬆弛地坐在地毯,輕輕撫撫白瀛的頭髮,如同在安慰寵物,“不用理他。”
楚越走到他另一側,緩緩地蹲下身,眼尾餘光裡白衣銀髮的男子輕輕舔著李蘭修的手指,他若無其事背過手,手指用力握緊腰後的刀柄。
李蘭修抬起摸白瀛的那隻手,雨露盡沾般落在楚越的頭頂撫摸,“你為明日的大比而來?”
白瀛不滿意恩寵被分走,舔他的手指故意舔得滋滋作響。
楚越立刻傾身湊近李蘭修身邊,唇角勾起一個乾淨利落,少年英姿勃發的笑容,“嗯,門派大比持續三日,若是能在今夜見到公子,以後三日我才會心無旁騖。”
“好好比賽。”李蘭修囑咐一句,他抬起搭在楚越頭頂的手,楚越忽然直起腰,頭頂向上靠了靠,一種微妙討好的姿態蹭蹭他的手心。
李蘭修撲哧笑出聲,垂手捏住他的臉頰,吐出兩個字,“真乖。”
楚越瞥眼白瀛,若無其事問道:“這位——”
李蘭修抽回被白瀛舔得溼漉漉的手,到白瀛胸口隨意正反手擦拭,
楚越向他展開手心,另手取出一塊錦帕。
白瀛掩飾眸底湧動的血色,意猶未盡似的抹抹嘴角,舌尖抵在上顎,故意發出回味般的響聲。
李蘭修將手輕輕遞給楚越,“我們鬧著玩。”
楚越神色平靜地輕握住他的手指,帕子慢條斯理擦拭著他一根根手指。
他握著帕子的指骨泛白,手腕縱橫交錯的青筋清晰地凸起,“嗯,原來如此。”
“日後見到我,你便會認識。”白瀛啞著嗓子說道,說著身子李蘭修身邊靠了靠。
楚越低垂眉眼,一絲不苟擦拭著李蘭修的手指,“不用日後,我聽聞宗內的白真傳白衣銀髮,有仙人之姿,今日一見,果真——”
李蘭修抬起手,楚越隔著帕子再次握住,用帕子包著他的手掌,“髒,沒擦乾淨。”
陰陽怪氣,白瀛眉頭一斂,愧得他以前還想為楚越出口氣,為此還傷害過李蘭修。
楚越將李蘭修的手擦得乾乾淨淨,才逐漸鬆開手,無視宗內的白真傳,低頭到他身邊,“公子可否再給我一些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