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取悅

 墨綠色落地簾牢牢隔絕裡外光景,夏季的驟雨席捲城市,隨著晚風敲打過高樓窗沿。

 靜謐的臥室裡,江知羽站著,戚述坐著,一高一低如被俯首,本該讓前者獲得掌控感。

 可江知羽並不能為此鬆懈。

 只要眼前這個人望向他,江知羽就感到自己的領域被侵犯。

 這是一種非常無厘頭的直覺,畢竟如果要他列出證據,他甚至沒有辦法舉例。

 雙方沒有任何肢體接觸,此刻已然連言語都消失,暖融融的昏黃壁燈下,襯得那雙眼睛更加銳利深邃。

 江知羽悄悄打量過,也有意躲避過。

 這時他的視線正面觸碰,剛輕輕落過去,就在半空被纏繞成一團。

 江知羽垂下眼睫,肆無忌憚地俯視著戚述,理智要他立即退到安全線外,渾身的血液卻暗中沸騰。

 不夠近,還是離得不夠近。

 害得江知羽難以探究清楚,對方的眼底裡究竟藏著什麼東西,為什麼自己不想挪開目光?

 遠處風雨瀟瀟,近處氣息曖昧,江知羽把手上的雜誌扔到床邊,抱著胳膊後傾靠在牆壁前。

 這個動作讓他顯得有些慵懶,雪白的臉頰被微光映亮半邊。

 “你喝完酒惹我在酒店掉一晚上眼淚,我還沒決定原諒。”江知羽隨心所欲地說。

 如果自己次次被拐跑,那算什麼樣子?他不願意這樣受人擺佈。

 江知羽挑起刺來:“在浴室不經過我同意,就把我抱在洗手檯上,也沒有跟你算過賬。”

 戚述瞧著他,看似非常順從,話語卻不馴服。

 “我以為你可能站不穩。”他解釋浴室舉動,“當時你抓著我的衣服,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

 江知羽磨著牙,恐嚇:“其實我有力氣,完全可以找機會咬你一口。”

 戚述扯了下嘴角,頗為好奇地問:“你當自己沒咬過嗎?”

 江知羽語塞,貌似是有這麼一回事,而且印在了對方的頸側。

 如果他這樣誠實回答,未免落入下風,於是江知羽裝作一點也不記得。

 他從牆邊直起身,側影纖細筆挺,嘴上則任性地轉移話題。

 “口口聲聲讓我允許你,你是不是該學會怎樣討好我?”他檢視。

 氣氛如夜色濃稠,戚述饒有興致地笑了聲。

 他神色往往淡漠疏離,這時似乎終於找到了有意思的事情,表情斂著幾分新鮮趣味。

 “要我怎麼做,你會被取悅?”他請教。

 “不知道。”江知羽並不肯乖乖配合,示意他自覺。

 “關於這個問題,你不該比我弄得更清楚?”

 皮膚太細,觸覺又敏感,指尖隨便戳到哪裡都要顫。

 流淚的時候紅著眼眶,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他的狀態,連抽泣聲音都下意識地壓低,搞得好像受到委屈了一樣。

 一樁樁細數過來,戚述心知肚明,江知羽好像總是矜持,哪怕偶爾袒露脆弱,也立即掩飾起來。

 他從沒真正地容許過

 別人侵略,不準外界摸索他最真實最柔軟的那面。

 這種樣子非常能激發原始的征服欲,如何才能讓江知羽交付所有,無一處不赤i裸?

 戚述沒有深想,適可而止地打住了念頭。

 聰明人之間心有默契,什麼可以衝撞,什麼不該窺探,雙方都有明確的自覺。

 他們或許可以分享體溫,但不能交換秘密,這段關係界限朦朧又難以觸犯。

 戚述看破不說破,讓江知羽保留這份餘地。

 他又挑釁地試圖觀賞更多風情:“是我該好好去學,那你以後別把臉埋在枕頭裡,抬都不肯抬起來。()?()
 



 “我心裡有數,不會讓自己憋死。()?()”

 江知羽奇怪他蠻講究人身安全。

 “哭和喘全被悶住了,我怎麼分辨你滿足還是不夠滿足??[(.)]???。?。??()?()”

 戚述道貌岸然,“湊過來聽還要被你推開。()?()”

 江知羽沒想到是這個理由,不禁怔住半秒,隨即捏緊了睡衣衣襬。

 “我就是喜歡這樣。”他嘴硬瞎說,“玩的就是窒息你懂嗎?這是一種愛好。”

 緊接著,他發現眼前畫面有點莫名其妙。

 主臥今晚按道理屬於自己,江知羽拘束地杵在床對面,戚述卻理直氣壯佔著床頭。

 “現在這是我的床,你能不能起來?”江知羽抱怨,“我還怎麼睡覺啊?”

 戚述提醒:“是因為你大半夜在外遊蕩,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

 江知羽差點忘了這茬,繼而問:“你這裡有沒有褪黑素之類的呢?”

 戚述家裡常備著這類東西,做金融行業精神壓力極大,尤其他揹負著整一塊業務的責任。

 沒時間讓他輾轉反側,就需要強制性地調整狀態。

 但此刻面對江知羽,他臉色毫無破綻:“沒,我不吃這些。”

 江知羽意興闌珊,想說沒有就算了,再聽到戚述問:“還不困?”

 對方的語氣有些危險,江知羽很想假惺惺地打個哈欠,可眼神飄忽著,根本裝不出來。

 “要不要坐過來?”戚述微微歪過頭。

 “反正你說床單上有我味道,睡衣上也有我味道,不多我這位本人了吧?”

 真那麼排斥這間房子,江知羽早應該甩門離開了,縱使外面瓢潑大雨,大不了蹚著水回去。

 他不是瞻前顧後的性格,與之恰恰相反,他工作上雖然比較謹慎,但私下做事極其隨性和乾脆。

 放在尋常的場合,他能因此交到許多朋友,沒有人不想和出挑又利落的人結伴。

 換到當下,遇到的不是好人,戚述心機深沉,江知羽就很容易上鉤。

 如今江知羽也明白這點,即便戚述表現平淡,他都默認這傢伙沒安好心。

 不過再壞能壞到哪裡去呢?

 江知羽並不無知,同時也不畏懼。

 他沒有要求換床單,沒有脫去這身寬鬆睡衣,走近之後,無意回到原來的位置……

 屋內光線黯淡,江知羽大膽跨在戚述身前。

 他甚至開口問:“我坐過來了,然後呢

 ?”

 “講催眠故事還是想變戲法?反正我要是覺得無聊()?(),

 就讓你滾回隔壁那間。”

 戚述沉默地盯著他?()?[(.)]???╬?╬?()?(),

 一時沒有講話()?(),

 這讓江知羽愈發無所顧憚。

 之前江知羽被戚述幫忙()?(),

 見對方不動聲色地洗手,自己背地裡懷揣心結。

 倒沒有很失落,他是野心勃勃,想要這個人被拉下神壇,瞧瞧究竟會有一副什麼模樣。

 這時惡作劇得逞,江知羽感覺得到了答案。

 原來對方也不是無動於衷。

 會晃神,會屏息,會被另一個人的存在影響。

 “alfred。”江知羽捏了捏他的耳朵,“幹嘛不講話了,那我下去?”

 說完,他作勢就要後退,卻被攔腰往前一託。

 戚述從小學擊劍,工作後也時常練習,體態和身體素質都比尋常人要好。

 包括他的臂力也同樣,江知羽儘管身形清瘦,可個子接近一也是個成年男性。

 

 放在戚述這裡,由於動作太過輕易,顯得江知羽好像一隻精緻的洋娃娃。

 “腱鞘炎不方便敲門,現在能捏別人耳朵?”戚述問。

 江知羽說:“我的手具體不方便幹什麼,你真的猜不到?都是我出爾反爾了……”

 戚述頭一回見人不想認賬,居然可以說得那麼自然。

 “你欠著,回頭利滾利,我正好收高利貸。”他道。

 江知羽不肯吃這種虧:“你想得美,我現在就一筆還清,有勞你獎勵自提吧。”

 這麼說著,他還朝戚述攤開雙手。

 江知羽的人比戚述小了一圈,手掌也要小上一圈。

 指節瑩白細長,沒有沾過陽春水,找不出任何粗糙痕跡,似乎天生該出現在鋼琴的黑白鍵上。

 戚述低頭看了看,重複他的話語:“自提?”

 “對啊,我不太會,平時洗完澡就睡覺,不太在意這茬。”江知羽說。

 他沒什麼愧疚感,但口頭做出抱歉。

 “沒什麼技巧還是別隨便動了吧,萬一把你搞傷了,你還要訛我醫藥費。”他總結。

 已經說得這麼過分了,江知羽以為自己會被掀下去。

 然而,他非但沒有被驅趕,反而被一手握住了腕部。

 戚述掌心覆上來的時候,江知羽下意識地有點後悔,可這會兒沒辦法逃跑。

 男人的體溫比自己燙,肌膚觸碰到的時候,存在感實在太強烈,搞得他霎時渾身繃起。

 為什麼被摁著手的滋味這麼奇怪?像是整個人被全盤操縱。

 江知羽有些牴觸,微弱地開始掙扎。

 而在他面前,戚述力氣比他大得多,要想對抗的話,兩人根本不在同一水平。

 戚述察覺到他的青澀,不由分說地牽過他,卻並未向下探去。

 在江知羽緊張到閉眼的時候,戚述沒有用言語來安撫,只是略微地側過頭。

 緊接著,江知羽在越來越吵的心跳聲裡,忽地小臂內側傳來一陣短促的溫熱。

 …

 …alfred啄了啄他的手腕。

 ·

 父母約好早上九點開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