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峰會
前兩天差不多是片刻不停,因為各方前期籌措充分,令江知羽擔心的意外沒有發生,備用方案可以一直壓在箱底。
這樣就是最好的情況了,江知羽礙於亢奮,晚上睡不著覺,日程到了第二天落幕,不禁有些筋疲力盡。
他累得沒有胃口吃飯,從早到晚就吃了半盒潤喉糖,以及一袋全麥吐司,這還是出於關鍵節點不能掉鏈子,硬逼著自己吃下去的東西。
確認晚上他沒有行程,江知羽便向戚述告知,想回房間歇一會兒。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讓酒店送晚飯。”戚述稍後有商務宴請,訂好了是獨自過去,不需要服務商繼續協助。
江知羽對此點點頭,回去衝了個澡。
被熱水舒舒服服地一泡,他立即眼皮子打架,看著酒店送來的牛排也沒食慾。
他潦草地吃了沒兩口,沾上枕頭就開始補覺,而酒店轉告了戚述,這牛排幾乎是原封不動。
收到這通消息時,戚述已經在包場的日料店落座。
鈞易的人還沒有來,瑞雅小聲道:“上回您讓江律師吃了閉門羹,他貌似有些記仇啊,這兩天都沒來和您打個招呼。”
“待會兒不惹他了。”戚述保證,“我也不想沒事找事,他別來作對就好。”
過了會兒,鈞易那邊來了兩個人,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同業高管。
江錦昆的年紀大概五十出頭,鬢角有些白髮沒再染黑,氣勢很有威嚴,看起來不苟言笑。
他與戚述在郊外酒會上簡單見過,但戚述一個勁地在偷看樓下,兩人並未有過什麼交流。
這次沒法錯開,江錦昆迎面道:“戚總,難得你有空,咱們又見到了。”
戚述淡淡應聲:“之前不巧沒時間,沒有怠慢到你吧?”
“怎麼會。”江錦昆說,“我這兩天也忙,都顧不上來找你,今天總算可以好好聊一會兒。”
松晟近期在幫某買家促成併購,本來快要推進到最後階段了,賣方找到了鈞易插手,硬生生打亂了原定節奏。
如今兩方見面,各自的作風都很強勢,雖然不至於在明面上嗆聲,但絕對算不上融洽。
若是換成楊牧川來赴約,或許會嬉皮笑臉地調解氛圍,可戚述不是這種脾氣,他慣於掌控場面,不樂意被對方牽著走。
一頓飯吃得勉強和諧,散場的時候,戚述在前臺找到服務員。
“麻煩一份烤和牛打包。”他記著江知羽尚未吃飽。
江錦昆說:“我也要一份,有勞了。”
服務員畢恭畢敬地記下來,但沒多久,店長從後廚過來。
“不好意思,我們為了食材新鮮,每天備菜都是掐得正當好,和牛現在只有一份了。”店長誠懇地說。
江錦昆有些煩悶,看向戚述:“能不能商量一下?”
戚述不肯讓步,這也是江知羽愛吃的,不想取捨給其他人。
“江先生還愛吃什麼?只要本市買得到,我讓助理馬上送來。”他回覆。
兩人絕對是八字
不合,一而再再而三,避不開有衝撞。
“其實這是我給我兒子買。”江錦昆道,“他從小就很挑食,平時他看到這個能多吃一點,其他的總是隨便夾幾筷子就算了。”
戚述沒配合:“養小孩要是百依百順,這樣會不會不好?”
江錦昆道:“我們最近在冷戰,我需要順著他一點。”
這理由還挺正當,形象頗為父子情深。
戚述如果開口,講自己給翻譯買夜宵,底氣是否會有那麼一點處在下風?
反正已經得罪過了,戚述無所謂向江錦昆吹牛:“不巧,我最近在熱戀,對象有一點嬌氣,我也得努力哄著。”
作者有話要說
江知羽:你們就扣鍋給我吧(微笑)
微博超話有江總監和戚首席的峰會現場照,歡迎來看兩位帥哥!
戚述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動作和神色都風度翩翩,沒有半分唐突之處。
目光先是落在江知羽的眉梢眼角,再緩慢地移到右手上。
江知羽之前準備離開,下意識地搭著車把手,現在感覺自己從骨節到指節,都被這道視線細細舔了一遍。
繼而他側過臉,道:“安慰你現在就可以,既然你用不著,那我把愛心收一收。”
他補充:“至於享受這種事情,青天白日的我替戚先生害臊。”
戚述好整以暇地問:“又要罵我是敗類?”
“我可沒有說。”江知羽狡猾地回應,“上班去了,會場見。”
從車裡出去,他從容地刷卡進入寫字大樓,超甲級的繁華建築冷氣充足,江知羽卻依舊感到燥熱不止。
拐了個彎走進裡面,他終於忍不住,用手背貼了貼發熱的臉頰之後,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回到辦事處,周柯正端著咖啡杯,倚著桌角在和下屬們插科打諢。
見江知羽埋著腦袋匆忙走過,經過他們的時候眼神都不瞥一下,周柯揚聲道:“做賊呢?知羽,遮遮掩掩幹什麼?”
江知羽被喊住:“我沒有啊。”
“去哪兒吃中飯了,都不回來午休。”周柯盤問,“這麼來勁是有約會?”
江知羽說得勤勤懇懇:“陪戚述出外勤,我這樣算是加班。”
之後他沒急著坐回工位,繞到窗邊往下眺望,看著戚述的那輛車遲遲沒有走。
為什麼還賴在這兒?
戚述坐在裡面,又是在想什麼?
江知羽杵著窗口,懶洋洋地凝視了小半天,在神遊的同時,起伏情緒逐漸收攏,被自己慢吞吞地壓制住。
他們似乎做了同一件事情,在江知羽調整好波瀾的時候,戚述似是心有靈犀,踩了油門往松晟那邊去。
在峰會之前,江知羽聯繫了一位長輩,想打聽鈞易為什麼會做國內業務。
對方是江錦昆的事業夥伴,看著江知羽長大成人。
這幾年因為江知羽與父親鬧翻,鮮少和那邊有接觸,但逢年過節,他都會與這位叔叔問候,兩人的關係很平和。
“賣方的公司老總和你爸爸是同學。”叔叔解釋,“我們也有意向開發新市場,當然,你爸爸特意回國大概是想兒子了。”
法國人說話不嫌肉麻,但這種話傳到江知羽的耳朵裡,令他頓感汗毛聳立。
“他沒找你?”叔叔意識到哪裡不對。
江知羽說:“沒,最好是別找,我沒打算原諒他。”
叔叔很詫異:“你們到底吵什麼了,五年,我當你們早就和好了,還這麼嚴重啊?”
“解決矛盾至少要他認識到錯誤,我認為不該是時間一久就沒事了。”江知羽較真地回答。
他性格很倔強,但不是不講道理和親情,
以前也包容過父親做錯事。
比如江錦昆覺得潛水危險,明明自己報好了教練,臨期卻被藏起護照。
兩人吵完架,江錦昆冷著臉喊他吃飯,他委委屈屈捧起飯碗,看到桌上全是喜歡的菜,自我開解著爸爸另有苦心,妥協地沒再計較。
再比如江知羽去非洲東部支教,怕江錦昆從中作梗,再三強調他有能力負責。
那次江錦昆沒藏護照,卻僱了兩個保鏢尾隨,同行的志願者們都驚呆了,這搞得江知羽很痛苦,好端端的公益活動變成了兒戲。
那次他真的覺得父親操心過度,簡直是蠻不講理,但回去看到江錦昆多了幾根白髮,只是表達了自己需要被理解和支持。
事實證明,對於固執又強硬的家長而言,光是這種口頭表達根本沒有用,不讓對方徹悟自己的態度有多堅定,對方根本不會認真當回事。
當時江知羽決定出櫃,江錦昆恍惚地判斷這不可能,兒子成長得順風順水,一切都那麼正常,怎麼會破天荒喜歡男人?
江知羽聽到他潛意識做反駁,感覺很荒謬,難道自己的性取向需要爸爸來指定?
他們由此爭執起來,江知羽乾脆不再忍讓。
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做了自己想做的工作,不依附於家裡,免得給江錦昆一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