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怦然

 除卻能力有高低,這對兄弟從長相到手腕一點都不像,戚述也不想與之作比較,連多看一眼都懶得。

 大堂經理送來打包好的河粉,戚述朝他們微微頷首,抬腿就要離開。

 “沒關係,原諒你沒大沒小。”戚諾突然與他說。

 “沒分家那會兒不受歡迎,分家的時候也沒被選擇,可能就喜歡用叛逆來證明重要性。”

 聞言,戚述停住了步子。

 他有些散漫地側過頭,眼神裡沒有任何感情,潦草掃了戚諾一眼。

 “你是不是讀書的時候成績不好,畢業之後又沒有事業,所以臆想出了一些橋段安慰自己?”

 戚述本來音色就冷,這時聽著很涼薄:“我不需要被別人選,想要什麼自己都會直接去拿,是我主動要求和媽媽走。”

 戚諾想挑釁問“後悔麼”,卻被戚述強硬地打斷。

 “聶女士明明沒做過錯事,卻被你待著的家欺負到淨身出戶,前些年你沒一句關心,多個弟弟就要叫了,她受苦十個月生出白眼狼,我實話實說她可沒訴苦過。”

 戚述甚至不說“我們的媽媽”,在他看來,自己這邊和兄長已然涇渭分明。

 兩人對峙著,不掩飾自己的敵意,很快有戚諾的朋友路過,看了奇怪便上來插話。

 戚諾變得溫文爾雅,說:“和家裡人敘舊呢,主要我倆太久沒見了,可能是有些激動。”

 解釋完,他發現戚述居然已經走出飯店,立即追了上去。

 “走什麼?”戚諾終於控制住情緒,假模假樣地說,“著什麼急,趕著回家有事做嗎?”

 他了解戚述清冷傲慢,經常獨來獨往,不止集體中容易格格不入,在親近些的關係裡也顯得難以融合。

 但戚述真的天生孤僻嗎?戚諾惡意地認為不一定,對方可能就是沒那個命,也知道靠努力沒用,所以乾脆裝不在乎,強撐出一些體面來。

 問的話多少帶著譏諷,戚述猜得到他是在想什麼,這類場面照理應該有些難堪,自己好像被看破了無力的一面。

 然而,戚述勾了下嘴角。

 “是的,有人在等我投餵。”他道,“夜宵要是涼了不好吃,小心他找你發脾氣,我就不和你浪費時間了。”

 今晚戚述喝了酒不能開車,司機等候在這邊,一瞧見他出來,就利索穩當地駛過來,又妥帖地出來打開後座門。

 走的時候,戚述匆匆看了下後視鏡,戚諾愣在原地,估計被自己的三言兩語氣得不輕。

 他繼而毫無留戀地收回視線,對司機說:“麻煩開快一點。”

 這家飯店的河粉很有名氣,海鮮新鮮入味,都不用掀開蓋子,溢出來的味道噴香可口。

 收戚述發消息說“開門”,江知羽興沖沖地過去,撲面聞見一股食物香氣。

 “歡迎光臨,外面那麼熱快點進來啊。”他發覺戚述盯著自己,懵懂後退了半步。

 之後戚述幫忙拆掉打包袋,往盒子裡淋了點醋來解膩,江知羽眼巴巴地張望著,手上握住筷子在細微絞弄,這副姿態讓戚述聯想到柔軟的小動物。

 緊接著,戚述把飯盒往前推,江知羽就埋下腦袋吃起來。

 “你幹嘛觀察我?”江知羽眼珠子一轉,發現戚述單手撐著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戚述沒話找話,研究他的遺傳基因:“你眉毛和你爸爸很像,眼睛鼻子都要清秀很多。”

 江知羽說:“我長相隨媽媽多一點,你要不要看她照片?”

 戚述很矜持:“可以嗎?”

 “我去翻翻看。”江知羽講得好像找起來很困難,實則單獨設立了文件夾,打開就全部是孟佩彤的人像記錄。

 色彩和像素算不上清晰,以女人的相貌和穿搭來說,估計是二十年前拍的圖。

 戚述看到了石榴樹,孟佩彤和江錦昆站在家門口,面對鏡頭不太自然,挽著手臂留下了合影。

 “是和她更像,你們都是桃花眼。”戚述說,“她也很漂亮。”

 江知羽接茬:“當然咯,當年的傳媒校花呢,人人都說我爸真是賺大了。”

 戚述想問現在呢,又怕背後的原因不好,會揭人舊傷疤。

 很奇怪,他分明擅長談判,如今一點點的周旋都變得很艱澀,總覺得自己會唐突江知羽,或者讓江知羽受傷。

 “她和我爸從小是同學,後。

 迎著戚述的目光,他咬了口蝦:“我八歲的時候我媽出了事故,現在過去那麼多年,她留下來的這些都變成老照片了。”

 內心百轉千回醞釀半天,自己都沒出聲試探,不料江知羽直接說了出來,戚述意外地頓了頓。

 他道:“不好意思。”

 “你和我爸吃完飯,為什麼好像忍著什麼東西在鬱悶?”江知羽撩起眼簾,沒有半點含蓄,“感覺到我家缺了個人?”

 他莫名覺得戚述不太對勁,在他的視角里,思來想去找不出其他理由。

 關於這點家事,以戚述的修養估計問不出口,不過以戚述的資源來說,派人去調查估計分分鐘就能有結果。

 可是戚述沒有這麼做,把疑惑揣在了心裡,才會流露出搖擺,又被自己碰巧捕捉到。

 江知羽不喜歡被搜索隱私,但樂意坦誠去說,自己早已走出往事陰影,不介意告知這份答案。

 “沒有不開心,我會幫你保守這件事。”戚述說。

 剛才江知羽認為戚述情緒不對,這時再仔細瞧了瞧,感覺對方很輕易地恢復了正常。

 他點了點頭,輕快地打趣:“好的,那我就不滅口了。”

 明天一早他要去機場,路程少說半個多小時,避免突發堵車火急火燎,預留的時間肯定越寬裕越好。

 怎麼說七點都要起床了,江知羽因而睡得很特別早,並且再三告誡江錦昆要定鬧鐘。

 怎料江錦昆已是老年作息,輕飄飄地打發他:[我每天六點不到自然醒。]

 江知羽對此無話可說,準時出發去載人,江錦昆收拾好行李站在路邊,還買了兩份三明治做早餐。

 趁著紅燈的間隙,江知羽隨便咬上幾口早飯,滿心都是中午吃炸雞套餐,誰樂意啃兩片面包夾菜葉子?

 之後和親爹揮手告別,返程路上捎了熱騰騰的炸雞。

 早起對他而言是一種折磨,江知羽進門就沒了力氣,放下餐盒再懶洋洋地揚著嗓音,讓戚述趕緊吃飯。

 很快,戚述就從臥室走出來了。

 然而他往客廳定睛一看,沒兩三分鐘的功夫,江知羽催著他動作快點,自己居然悄悄趴在桌上,呼吸輕淺地睡了過去。

 戚述忍不住笑了一下,看著江知羽的睡相,輕手輕腳地拉開旁邊椅子坐下,又專注地打量眼前這張臉。

 以往看過很多遍,瞧過這張臉怎樣笑,也見過這張臉冷下來。

 想要捏他鼻子,或者是揉他耳朵,戚述的心裡有些癢。

 他一邊冒著壞水,一邊學著江知羽的鬆散姿態,不知不覺也安靜趴到了桌上,屈起一隻手臂枕著頭。

 隨後他悄悄地伸出另一隻手……

 兩人被籠罩在同一片陽光裡,戚述不知道心跳為什麼這麼劇烈,也不知道視線為什麼無法移開。

 可是這些答案真的如此模糊嗎?

 在明朗的日光下,他忽地全部都很清楚。

 餐桌邊上開著半扇紗窗,風吹起了白色簾布,戚述沒有分掉半點注意。

 最終他沒有去刮鼻尖,也沒有撥弄耳垂。

 戚述的指尖一點點輕柔地拂過桌面。

 那裡有江知羽的影子輪廓。

 作者有話要說

 噫絨絨別睡了,有人間接rua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