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其他的就罷了,不能喝了點酒就打人啊,不止打阿青,還打孩子。”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著,賀枕書默默聽著沒搭話,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洗好衣服,賀枕書叫上大黑歸家。

 剛推開裴家虛掩的院門,就見裴長臨與裴蘭芝姐弟倆,一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屋簷下。裴蘭芝繼續編著草鞋,手邊的小案上,還擺著些草繩和幾雙已經編好的草鞋。

 賀枕書卻是詫異地看向裴長臨:“你怎麼起了?”

 這個時辰,往日裴長臨還睡著呢。

 裴長臨手裡拿了兩根草繩把玩,淡淡看他:“你沒在,睡不好。”

 賀枕書:“……”

 不就是早晨那會兒,因為裴長臨怎麼都不肯放他起床,他便找了個要如廁的藉口脫身。

 怎麼這就生氣了。

 “我要幫阿姐幹活嘛。”賀枕書連忙放下手裡那一盆衣物,走上前去,“要不我再陪你回屋躺會兒?”

 裴長臨瞥了他一眼,神情緩和了點:“不用。”

 他起身去堂屋裡拿了晾衣繩,幫著賀枕書把洗乾淨的衣服晾曬在院子裡。幹完了活,才又回到屋簷下。

 裴蘭芝現在已經練就了完全忽視他倆的能力,任憑這兩人在她面前是打情罵俏也好,黏黏糊糊也好,都能做到視而不見。這會兒兩人走過來,也並未抬頭,只是默默把椅子往邊上移了移,給兩人騰出空來。

 賀枕書:“……”

 裴長臨去屋裡搬了把椅子出來,想讓賀枕書坐到邊上,但後者忽然想到了什麼,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袖。

 “裴……夫、夫君……”

 先前假扮夫妻時,賀枕書沒少在外人面前這樣稱呼裴長臨,那時壓根不覺得有任何不適應。但如今再喊出來,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看了眼還坐在旁邊的裴蘭芝,強作鎮定道:“我有點事……你能不能先陪我回屋?”

 裴長臨不明所以,但仍是點點頭:“好。”

 還是他們要想辦法賺錢的事。

 無論是裴木匠和周遠出去幹體力活,還是裴蘭芝在家裡做編織,賺的錢其實都不多,不足以支撐裴長臨每月的藥錢。賀枕書不擅長手藝活,又暫時找不到抄書的活計,只能再另想別的辦法。

 事實上,他並非完全沒有路子。

 “你是想說……胡掌櫃那裡?”賀枕書這麼一提,裴長臨立即猜到他想說什麼。

 先前在青山鎮時,那字畫行的胡掌櫃曾高價買下賀枕書繪的竹傘,還想邀請他去為字畫行供稿。不過賀枕書瞧出那胡掌櫃做的

 其實是贗畫生意,最終還是婉言拒絕了對方。

 賀枕書嘆了口氣,半開玩笑道:“當時還是不夠缺錢。()?()”

 那會兒裴家是不富裕,但至少不需要為賣藥發愁。可現在呢,裴長臨每個月吃的人參就要十兩銀子,常規要喝的湯藥也不便宜。這麼吃下去,不出兩個月家裡的積蓄就要全被用光了。

 不想點別的法子是不信的。

 至於胡掌櫃那邊,雖然那時賀枕書寫了封信送去青山鎮,明確表示自己無意以此謀生,但胡掌櫃並未就此罷休。

 他在收到信後,甚至給賀枕書寫了回信。

 洋洋灑灑寫了一整頁,通篇言辭懇切,希望賀枕書能再多考慮考慮。甚至還體諒他近日農忙,答應讓賀枕書等到農忙後再給他答覆。

 所謂農忙之後再答覆,便是指這幾天了。

 “可你不是最厭惡贗畫生意麼??()???%?%??()?()”

 裴長臨道,“你不用勉強自己,實在沒法子,我做些小玩意去賣。()?()”

 “那怎麼成?()?()”

 賀枕書連忙搖頭,“大夫說過你不能勞累的,平時自己做著玩就算了,正經靠這個賺錢肯定不行。你就安生歇著吧,好不容易把這條命撿回來,萬一又病了,花的錢更多。”

 裴長臨:“我是不想看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想,有沒有什麼辦法,是可以兩全的。”賀枕書道。

 與胡掌櫃合作倒沒有多麼委屈了他,左右他只是個供稿的,他們原本就自身難保,哪裡輪得到他挑三揀四。但那樣來的錢畢竟不正當,如果能有兩全的法子是最好的。

 比如,說服胡掌櫃,讓賀枕書能以他自己的名義賣畫。

 “就是不知道胡掌櫃能不能答應。”賀枕書靠在窗戶邊,輕聲嘆氣。

 當初剛遇見胡掌櫃時,賀枕書心裡就有過這樣的念頭。之所以沒有當時便說出服對方。

 他是個雙兒,一沒有名氣,二沒有功名,誰會願意買他的畫作?

 也因為沒這自信,賀枕書不敢當著阿姐的面提起這件事,只敢回屋偷偷與裴長臨商量。

 “可以一試。”裴長臨想也沒想,當即道,“從古至今,哪個書法大家不是從名不見經傳做起的,你不比他們差。”

 賀枕書自然不覺得自己能與那些書法大家相比,裴長臨這話著實誇大了些,但他聽來仍然很開心。

 賀枕書抿唇笑了笑,道:“我不求那些名利,只要能解家裡的燃眉之急就好。”

 他說著,又思索起來:“我回頭給胡掌櫃寫封信去,不,今天就寫。我得好好想一想措辭,我第一次寫信推舉自己呢,是不是得再附上幾張字畫才好?怎麼辦,好像現在就開始緊張了。”

 他是當真有點緊張,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甚至這會兒就想去找來紙筆,開始打草稿。

 被裴長臨拉住了。

 “冷靜點。”裴長臨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他把人圈在窗邊那方寸之間,含著笑意,垂眸看入那雙明亮的眼眸中。

 也許賀枕書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說起這些的時候,眼底閃爍著無比鮮活的光芒。那是他的自信,他的熱愛,是他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

 那是他想做的事。

 那神情讓他比往日更加吸引人,好看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裴長臨注視著他,眼神漸漸有了變化。

 他低下頭來,輕聲問:“我能吻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