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翎 作品

第 65 章 這醫館的東家究竟...

 老者偏了偏頭,似笑非笑地嚇唬他們:“你們不怕?”

 賀枕書還從沒見過哪個大夫一上這些的,但他神色未改,繼續道:“薛大夫能一眼就看出我夫君的病因,怎麼可能是庸醫?”

 老者不答。

 他的視線在二人身上打量片刻,又問:“聽說你們中午就來了醫館,為何那時沒有報上來意?”

 賀枕書如實道:“那時門外已有病患排隊,我們不想佔了別人看病的機會。”

 “結果就險些被拒之門外?”薛大夫眉梢一揚,輕笑,“兩個傻小子,你們可知道,心力相關的病症,在景和堂向來都是拿急號的。”

 景和堂的急號是無需排隊的,而能拿急號的病症不多,心臟上的毛病,便是其中之一。

 這類毛病可輕可重,病情嚴重的人,每一次發病都是性命攸關。

 所以,就算沒有白蘞的推薦,就算他們今日錯過了看診的時間,只要在初診被診出是心力相關的病症,都是可以直接見到薛大夫的。

 這才是薛大夫這會兒答應見他們的原因。

 賀枕書啞然:“我們不知道……”

 “這的確是個問題。”老者點點頭,“回頭我就讓他們列個牌子,將可以拿急號的病情公佈出去,省得總有些人犯傻。”

 他說著,朝窗外看了眼。

 他手邊的窗臺正對著大堂,窗戶虛掩著,隱約能聽見樓下傳來的吵鬧聲。

 賀枕書若有所思地偏了偏頭。

 “行了,小公子先出去吧,我替你夫君看看。”老者說著,視線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上,眼中笑意更深,“老頭子是個大夫,吃不了人,不用這麼擔心。”

 賀枕書這才意識到他的手一直被裴長臨抓著,連忙抽出了手。

 “我、我去外面等你!”他紅著臉說了這麼一句,慌慌張張離開了診室。

 走出診室後,才注意到診室外立了塊牌子,上頭寫著:“陪診請在門外等候。”

 賀枕書:“……”

 難怪剛才薛大夫看他的眼神那麼奇怪。

 他們好傻。.

 裴長臨被留在了診室,房門隨後也被合上。賀枕書聽不見屋內的動靜,靠在護欄邊,又往樓下看去。

 樓下的吵鬧已經平息了不少,但仍圍著不少人,那夏侯小少爺被幾名夥計模樣的人圍在中間,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管事的站在他面前,不緊不慢地說:“清者自清,薛大夫的醫術如何,諸位試過自有評判。但既然來了我景和堂,就要守我景和堂的規矩。夏侯公子若不想繼續在我景和堂看病,大可另尋高明,在下絕不阻攔。可公子若再胡鬧下去,就莫怪在下報官了。”

 他語氣是一貫的心平氣和,態度不卑不亢,卻隱隱透著威懾。

 周遭的議論聲悄然止了,就連少年也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瞪著他,沒再多言。

 不,是不敢。

 大堂內的眾人不知實情,賀枕書在二樓卻看得真切。那少年被幾名夥計輕輕搭著肩膀,看似只是被人攔住,實際卻是受制於人,動彈不得。

 那幾名夥計,竟都是會功夫的。

 這醫館的東家究竟是何方高人???

 夏侯珣在家中自幼受寵,長到現在,還從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他胸膛劇烈起伏,想張口罵人,卻又心生怯意。

 眼前那管事的話音平靜,可眼底明明白白透著攝人的冷意,哪還有半分溫和的模樣。而圍在他身邊這幾個夥計力氣也大得驚人,這麼輕輕把手搭在他肩上,卻好似百斤重量加身,稍動一下都可能直接掰斷他的胳膊。

 至於跟著他過來的那些家僕,早被趁亂轟出了門,不知帶去了哪裡。

 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夏侯珣氣得眼眶都紅了,垂在身側的手也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阿珣,你在做什麼?”

 模樣俊美的長衫青年走了進來。

 他腳步稍急了些,剛走了幾步便好像喘不過氣,輕輕咳嗽起來。

 夏侯珣顧不上自己還受制於人,一把推開周圍的人,上前扶他:“不是讓你在馬車上等我嗎,你下來做什麼?!”

 “咳咳……我要不下來,就任由你闖禍嗎?”

 青年輕咳兩聲,沒再與他多言,抬眼看向站在前方的管事:“阿珣性子衝動,今日多有得罪……咳咳,我替他向諸位道個歉,我們這便離開。”

 “我不走!”夏侯珣拉住他,急得眼中都蒙上了水霧,“你最近天天咯血,再找不到醫治的法子,你會死的!”

 青年輕輕搖頭:“那我們也不能……”

 “二位。”一個聲音適時打斷了他們的話。

 賀枕書走下樓,朝二人笑了笑:“我聽說,如果在景和堂的初診拿了急號,是可以不用排隊,直接就能見到薛大夫的。反正二位都要找大夫,要不就去初診試試?”.

 青年名叫傅寧遠,與夏侯珣曾是同窗。

 他天生體弱,隨著年歲增長,病情更加惡化。而偏偏他家境貧寒,自幼未得醫治,拖到現在,幾乎到了藥石難醫的地步。

 夏侯珣在與他相識後,一直在為他四處尋訪名醫。

 在來到江陵府之前,他其實已經幾度寫信送來景和堂,想請薛大夫去襄陽府為傅寧遠醫治。

 但結果顯而易見。

 那位薛大夫每日甚至只願看診兩個時辰,要他千里迢迢去襄陽為人看診,怎麼可能答應?

 總之,夏侯珣沒把薛大夫請去,只得帶著人趕來了江陵。

 “他最好真能把寧遠治好!”賀枕書陪兩人候在診室外,聽見夏侯珣憤憤說道。

 賀枕書建議二人去初診一試,而結果也正如他所料。初診的大夫只給傅寧遠把了下脈,話都沒多問,直接給了他們一塊急號的牌子,讓人上二樓去見薛大夫。

 不過,裴長臨尚未從診室出來,他們三人只能都在診室外候著。

 “稍安勿躁。”傅寧遠拍了拍夏侯珣的手臂,少年瞬間像是被順了毛,悶悶地“哦”了聲,果真安靜下來。

 傅寧遠無奈地笑笑,又看向賀枕書:“此番多謝賀公子解圍。”

 “只是舉手之勞。”賀枕書應道。

 他的確不是刻意要去解圍,只是,方才陪裴長臨進診室時,聽了薛大夫那話,意識到了對方話中的暗示。

 看起來,薛大夫雖然沒有答應去襄陽給人看病,卻仍記得那位給自己寫過信的夏侯公子。

 他知道傅寧遠的病情,也知道對方。

 那位薛大夫……性情雖然古怪了些,但的的確確是位良醫。

 賀枕書兀自胡思亂想,又過了一會兒,眼前的診室大門緩緩打開,裴長臨走了出來。

 賀枕書連忙起身迎上去:“這就看完了?開藥了嗎,還是要施針?”

 裴長臨只是搖搖頭,牽過賀枕書的手:“薛大夫讓你也進去。”

 賀枕書愣了下。

 他抬頭望向裴長臨,後者神色一如既往平靜,可臉色卻隱隱有些泛白。賀枕書注視著他,心口好似墜著什麼東西,慢慢沉了下去。

 裴長臨的手,很涼。

 作者有話要說

 末尾改了一下,不然下一章不太好銜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