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19 章 我能怎麼辦呢?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結?”虞遊打破砂鍋問到底。

許悠噎了噎,心想這種事哪說得好,當然是順其自然。

可惜心裡是這麼想的,要真這麼說

出來,
他肯定會覺得她誠意不夠。

短暫的沉默之後,許悠含糊地給了一個時間:“一、一年後?”

聽到確切的回答,虞遊臉色緩和了些,但還是快速地說一句:“我還是希望你能在海城工作。”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許悠看著還亮屏的手機,一時間哭笑不得。

她以為大半夜都通電話了,就意味著傍晚時那些不快全都一筆勾銷了,但虞遊顯然不那麼想,接下來一連好幾天雖然還是會按時接送她下班,但始終是不冷不熱的。許悠這輩子都不知道‘冷戰’兩個字怎麼寫,偏偏攤上一個很擅長此道的男朋友,頭髮都快愁掉幾根了。

又一個週末,門窗緊閉的房間。

虞遊眼角泛紅,掙扎了幾下卻沒能掙脫手腕上的銬子,反而讓自己的呼吸愈發不穩。

“寶貝乖一點,”堪堪遮住腰腹的被子下,許悠指尖溫熱,“很快就結束了。”

虞遊悶哼一聲,看向她的眼睛裡透出些許水光:“許、許悠……你別太過分。”

“咱倆是誰過分?”許悠學著他的樣子冷笑一聲,“天天板著一張臉,好像我欠你八百萬一樣。”

“你本來……就欠我,你……”虞遊難耐地昂起下頜,露出脆弱的脖頸,“明明答應和我在一起,又要離開我。”

許悠不客氣地咬上去,果然聽到他近似哽咽的痛哼。

他的身體倏然繃緊,片刻後又鬆懈地靠在枕頭上,漂亮的雙眸有些無神。許悠抽了幾張紙巾擦手,盯著他的臉欣賞片刻,這才低聲安撫:“沒要離開你,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原計劃行事而已,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如果不讓我去做,我可能會惦記一輩子,真要是做了,可能也就三分鐘熱度,到時候不等你勸我,我就主動來海城了。”

“真的?”緩過來的虞遊聲音沙啞。

許悠笑笑,對待男朋友像對待甲方一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畫大餅:“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去機場的前一夜,許悠沒有回酒店。

虞遊彷彿要耗盡最後一點氣力,最好是和她一起死在這床上。許悠雙腿顫顫,凌晨四點時跌跌撞撞衝進浴室反鎖房門,才讓他勉強答應不再折騰。

重新抱在一起時,許悠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在低聲安慰他:“其實你不用緊張的,我有時間就會回來看你。”

“曾經有很多人類這樣對我的族人說,但他們再也沒有回來,最後那些族人只能在深海里,用沉船裡的匕首結束生命。”虞遊淡淡道。

許悠實在太困,沒聽見他後面的話,只是閉著眼睛笑了一聲,將臉埋進他的心口:“我不會拋下你。”

“你最好是這樣,”虞遊靜靜看著天花板,隱約能看到上面繁複的花紋,那是他在一艘上世紀的沉船裡看過的花紋,他保險櫃裡的那把匕首上,也有相似的紋路,“因為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被拋棄後,只會懦弱地結束生命,而我會找到你,用匕首刺穿我們的心臟,然後一同沉入海底。”

“就像我的父母那樣。”

許悠做了個夢,夢裡虞遊舉著一把漂亮復古的匕首朝她笑,她被笑得心情盪漾,歡快地朝他跑去,下一秒那把匕首就出現在她的心臟。

許悠倏然驚醒,鬧鐘的聲音刺得她頭都疼了。

匆匆忙忙來到機場,許悠抱了抱虞遊,在他唇角親了一下:“寶貝,我下週末就回來看你。”

“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

嗎?”虞遊低頭問。

許悠立刻點頭:“記得,每天早午晚三餐吃了什麼要彙報,和什麼人一起做了什麼也要跟你說,不管男的女的都要保持距離,不要去那些沒所謂的酒局,每天晚上八點鐘按時給你打電話,每個星期都要回來看你。”

“你下週回來的機票,我已經給你定好了。”虞遊說。

許悠哭笑不得:“那我就先謝謝了。”

四目相對,眸色都控制不住地變得繾綣。

許悠又一次抱緊自己黏人的男朋友,心裡悶悶的:“那我走了啊。”

“你現在反悔也來得及。”虞遊提醒。

許悠默默放開他,對視片刻後粲然一笑,趕緊溜了。

虞遊看著她著急地衝進安檢的隊伍,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把一條小丑魚放歸大海。

真的還能找到她嗎?他有一瞬動搖,下一秒許悠站在人群裡,熱情地朝他招手,他喉間溢出一聲笑,動搖的心又重新變得堅定。

或許,他該給自己的人類伴侶一點信任,更何況……一年之後,他們就要結婚了。

許悠剛回到學校的那一個星期簡直要忙瘋了,每天都在各種辦公室之間來回轉,腿都快走細了,就連虞遊隔著手機都聽到了她的疲憊。

一週的時間很快過去,轉眼到了週末,許悠一張機票飛到海城,和親愛的男朋友度過一個美好的週末後,又重新回到學校忙碌。

畢業季永遠有數不清的離別聚餐,許悠一開始還去參加,但每次到氣氛最好時,恰好虞遊的電話就來了。知道他不喜歡她跟人‘鬼混’,她只能先發個消息敷衍一下,然後以最短的時間回到宿舍,再假裝無事發生地跟他聊天。

虞遊給她下載的那款情侶App,她也就打開過兩次,發現上面一沒有活人用戶,二沒有好玩的功能,無聊到乏善可陳,讓人有種刪掉別再佔內存的衝動。

但她想想還是算了,怕虞遊看到後會多想。

異地戀期間的虞先生,可比相守在一起的他更敏感更難哄。

第三個週末時,許悠拖著疲憊的身體到了海城機場,一到出口就看到了虞遊,她擠出一點笑意,上前擁抱了他。

“想我沒有?”他問。

許悠笑笑:“想,當然想了。”

虞遊唇角翹起,牽著她的手來到停車場,許悠下意識往後座走,直到看到虞遊坐在了駕駛位,她才怔愣地敲開他的窗戶:“李叔沒來?”

“我考了駕照,”虞遊抬起下頜,“以後可以單獨接你了。”

許悠眉頭微挑。

黑色的車慢悠悠駛出停車場,朝著虞家的方向去了,走到一處無人的荒野時,許悠突然叫他停車。

“怎麼了?”虞遊不太熟練地把車停到路邊。

許悠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的車,沒有行車記錄儀吧?”

一個小時後,許悠溺水一樣在空中亂抓的手突然按在車座上,留下幾個清晰的指痕,虞遊伸出汗津津的手,將她往懷裡拖了一下。

“有,”他親了親她的紅痣,“但我可以刪掉。”

回到虞家,許悠飯都顧不上吃就睡了個昏天黑地,等醒來時已經是半夜。

虞遊不在房間,她一個人換好衣服下樓,就看到虞安正在準備吃的。

“許小姐,雞湯喝嗎?”他笑著問。

許悠也笑了一聲。

兩人面對面坐著餐桌上喝雞湯,一邊喝一邊閒聊。

“他又去夜泳了?”許

悠問。

虞安點頭:“相比岸上,主人更喜歡海里。”


“但再喜歡,也不能總是半夜出去游泳,太危險了。”許悠表示不認同。

虞安笑笑:“沒有什麼比海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許悠奇怪地看他一眼。

“許小姐好像清瘦很多。”虞安關心道。

許悠嘆了聲氣:“最近太忙了。”

既要忙畢業的事,又要忙公司的手續,週末還要長途跋涉來看虞遊,她已經忘了自己上次休息是什麼時候了。

週末總是短暫,許悠又一次要離開時,是虞遊單獨送她。

“虞遊,”車上,她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道,“我跟你商量個事。”

“怎麼了?”新手司機時刻盯著前方的路。

許悠:“我下週就要畢業典禮了,要組織系裡聚餐,要和學校辦公室商量畢業典禮的細節,還要作為優秀畢業生髮言,反正就是很多事要忙……我週末可以先不過來嗎?”

車猛地停下,車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許悠的心跳都漏了一拍,確定四下無人後才蹙眉道:“你幹什麼?!”

“說好了每週都要來看我。”虞遊臉色不太好看。

許悠深吸一口氣:“是,我是這樣說過,但下週特殊情況,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虞遊長相清冷,生氣時更是生人勿近,“還不到一個月,你怎麼就已經違背誓言了。”

許悠:“這個也不是誓言,反正就是……我不來看你,你可以去找我啊,你難道不想看看我穿畢業服的樣子?”

虞遊怒道:“我說了我無法離開這片海域!”

“你的腿是在這裡生了根嗎?就算你離開兩天,虞家也不會破產吧?”許悠終於忍不住反諷。

最後果然是不歡而散。

週一的早上,許悠和沈新柳約好一起去遞交材料,於是早早在辦事大廳等。

“怎麼這麼憔悴?”沈新柳問。

許悠打起精神:“有嗎?”

“嗯,黑眼圈快掉地上了,”沈新柳看了她一眼,“週末不是剛去見了男朋友?怎麼,沒充好電?”

“算了吧,千里老遠去陪男朋友才是最累的。”許悠嘆氣。

沈新柳推了一下眼鏡:“先去交材料,下午你別回學校了,畢業典禮的事我叫其他人去弄,你去我家好好睡一覺。”

“謝謝教授,”許悠打著哈欠,“我回宿舍睡吧。”

“宿舍不夠安靜,睡不好。”沈新柳說著,直接把家裡密碼告訴了她。

許悠感激笑笑,等事情忙完後就直接去沈新柳的房子了。

這段時間她一刻也不得閒,直到今天才真正意義上睡一個好覺。

醒來時竟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早就過了和虞遊打電話的時間,許悠打開手機,果然看到上面有六十多通未接來電。

明明就還在生氣,打了電話也未必會說話,可他就是要打,就是要嚴格執行約定。

許悠看著六十幾通未接來電,猶豫一下到底沒有打回去。

……上吊也要先緩三分鐘呢,她精神緊繃快一個月了,稍微緩口氣總可以吧。許悠這樣想著,直接把手機倒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