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草 作品
第 6 章 吳崢嶸：平等地看...
<p>張勤簡終於捨得放下報紙了，也掏出兩個信封來，“我這也有倆人呢，咱們抽空商量一下指標怎麼分配吧。”</p>
<p>每個街道辦的人員編制是有標準的，根據轄區內居民總人數，安排5-7名幹部。</p>
<p>主任和副主任作為正式幹部，由區裡指派。</p>
<p>其他人員均為補充幹部，可以由街道自行招聘。</p>
<p>光明街是6人編制，前陣子搞公私合營的時候，有一個辦事員去合營飯店當公方經理了，還有一個走門路調去了656廠工會。</p>
<p>這才空出兩個人員缺口。</p>
<p>誰知他們的招聘公告還沒貼出去呢，推薦人才的條子就爭先恐後遞了進來。</p>
<p>張勤簡提議：“這事不能拖了，拖得越久，打招呼的人越多。目前總共有七個人選，符合初中以上學歷條件的，只有四人。咱們以前對學歷把關不嚴，這回乾脆就用學歷當紅線吧，誰也挑不出毛病來。”</p>
<p>那麼，四選二，把誰刷掉？</p>
<p>穆蘭將這四人的推薦信挑出來，一一攤在桌面上。</p>
<p>落款領導的名字，有區裡的，也有附近單位的。</p>
<p>街道辦的工作承上啟下，需要得到各方面的支持，穆蘭一貫秉承的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p>
<p>為了補充人手的事得罪人，屬實沒必要。</p>
<p>她默默沉思良久後，開口說：“做街坊工作，性情能力比學歷更重要，要是再招進一個鳳朝陽那樣的，頭疼的還是咱們。反正新同志都有試用期，我看可以讓他們都來試崗兩個月。提前將利弊講清楚，到時候只挑兩個表現最好的留下來，能接受的就來上班試崗。”</p>
<p>張勤簡想說這樣不合適，搞不好會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可是想到鳳朝陽那個德行，他又閉上了嘴。</p>
<p>這主意餿是餿了點，但好歹能讓他對打招呼的老關係有所交代。</p>
<p>萬一有人不願意來試崗，還正好省了他的麻煩。</p>
<p>“那就按照主任的意思辦吧！”</p>
<p>他將幾封推薦信歸攏到一起，翻到葉滿枝那封時，納悶道：“吳崢嶸怎麼也遞了條子過來？”</p>
<p>光明街的大部分居民都是六五六廠的職工和家屬，兩個單位的聯繫相當密切。</p>
<p>吳崢嶸這個年輕領導做事有分寸，也不是多事的人，他會插手街道辦的招工工作，還挺讓人意外的。</p>
<p>“上次去區裡開會，我開玩笑說他們656廠工會把咱們街道辦的小劉撬走了，當時吳團長就說找機會賠給我一個人才。我以為都是玩笑話，誰知人家還真的介紹了一個高中畢業生過來！”</p>
<p>穆蘭心裡對兩人的關係有些猜測，但想到兩人的年齡差，又很快打消了念頭。</p>
<p>六五六是超大廠，內部是熟人社會，家家戶戶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p>
<p>興許這兩家有什麼親戚關係也說不定。</p>
<p>*</p>
<p>穆主任只在心裡揣測[(．co)(com)，
而光明街另一邊，六五六廠的食堂裡，已經有人問到了吳崢嶸本人面前。</p>
<p>“昨天跟你一起看演出那姑娘怎麼樣？”</p>
<p>“挺好的。不過，我這邊的環境你也看到了，最近趕上了交付期，又要準備為國慶獻禮，時間緊任務重，暫時沒時間考慮個人問題。小姑，你吃過午飯就回單位上班吧。”</p>
<p>“誰的工作不忙？幹革命工作也不耽誤你成家呀！”</p>
<p>吳小姑特意跟學校請了兩小時的事假，就為了探查侄子的相親情況。</p>
<p>這個侄子一向堅定又有主意，她若是不強硬，昨天那場相親又會不了了之。</p>
<p>吳小姑望向對面，夏日的熾熱陽光拂上吳崢嶸的側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目光停了兩秒，神色微妙地問：“你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p>
<p>“沒有。”</p>
<p>吳崢嶸答得坦蕩，吳小姑卻並不相信。</p>
<p>她這個侄子頭腦極其靈光，十五歲就以全省會考第一的成績考進了由北大、清華、南開三所大學合併而成的西南聯大。</p>
<p>任誰都要讚一句少年英才。</p>
<p>但自家之事自家知，別看這小子對外表現得謙和有禮，溫文爾雅，內裡卻極為恃才傲物，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p>
<p>儘管成年後已經懂得收束鋒芒，內斂了許多，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吳小姑合理懷疑，侄子那看誰都是笨蛋的老毛病興許又犯了。</p>
<p>否則這對象怎麼介紹一個黃一個？</p>
<p>“吳叔叔！”</p>
<p>思緒被人打斷，吳小姑抬頭一瞧，有兩個學生模樣的小夥子正端著飯盒從他們桌邊經過。</p>
<p>吳崢嶸含笑回應：“今天不用上課嗎？”</p>
<p>“預科班下午上課，我們在廠裡吃了午飯再過去。”周牧態度熟稔地答話，又笑著問，“吳叔叔，聽說您正給斯大林汽車廠的實習青工上課，我們可以去旁聽嗎？”</p>
<p>周牧跟劉國慶到了蘇聯以後，要攻讀工科專業。以防他跟不上國外的教學進度，他爸找了關係，特批他倆跟著廠裡的留蘇青工一起上補習班，算是讓他提前吃點小灶。</p>
<p>吳崢嶸偶爾會被請到補習班教授理論課，授課內容深入淺出，旁徵博引，很受大家歡迎。</p>
<p>但吳崢嶸是駐廠軍代表，話題可能涉及保密內容，所以課堂只對本廠那批即將留蘇的青工開放。</p>
<p>哪怕他爸是副廠長，也不能強行把他送進軍代表的課堂。</p>
<p>而理論課和實踐課是同步進行的，最近幾堂實踐課，周牧在車間裡聽講跟聽天書似的。</p>
<p>實在沒了辦法，他才想來探一探吳叔叔的口風。</p>
<p>吳崢嶸很好說話，對他這種近乎冒失的行為表現得相當包容，笑了笑說：“我為大家上課，是受了廠留學委員會的委託，只要進門時有聽課證，大家都可以來旁聽。”</p>
<p>每個街道辦的人員編制是有標準的，根據轄區內居民總人數，安排5-7名幹部。</p>
<p>主任和副主任作為正式幹部，由區裡指派。</p>
<p>其他人員均為補充幹部，可以由街道自行招聘。</p>
<p>光明街是6人編制，前陣子搞公私合營的時候，有一個辦事員去合營飯店當公方經理了，還有一個走門路調去了656廠工會。</p>
<p>這才空出兩個人員缺口。</p>
<p>誰知他們的招聘公告還沒貼出去呢，推薦人才的條子就爭先恐後遞了進來。</p>
<p>張勤簡提議：“這事不能拖了，拖得越久，打招呼的人越多。目前總共有七個人選，符合初中以上學歷條件的，只有四人。咱們以前對學歷把關不嚴，這回乾脆就用學歷當紅線吧，誰也挑不出毛病來。”</p>
<p>那麼，四選二，把誰刷掉？</p>
<p>穆蘭將這四人的推薦信挑出來，一一攤在桌面上。</p>
<p>落款領導的名字，有區裡的，也有附近單位的。</p>
<p>街道辦的工作承上啟下，需要得到各方面的支持，穆蘭一貫秉承的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p>
<p>為了補充人手的事得罪人，屬實沒必要。</p>
<p>她默默沉思良久後，開口說：“做街坊工作，性情能力比學歷更重要，要是再招進一個鳳朝陽那樣的，頭疼的還是咱們。反正新同志都有試用期，我看可以讓他們都來試崗兩個月。提前將利弊講清楚，到時候只挑兩個表現最好的留下來，能接受的就來上班試崗。”</p>
<p>張勤簡想說這樣不合適，搞不好會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可是想到鳳朝陽那個德行，他又閉上了嘴。</p>
<p>這主意餿是餿了點，但好歹能讓他對打招呼的老關係有所交代。</p>
<p>萬一有人不願意來試崗，還正好省了他的麻煩。</p>
<p>“那就按照主任的意思辦吧！”</p>
<p>他將幾封推薦信歸攏到一起，翻到葉滿枝那封時，納悶道：“吳崢嶸怎麼也遞了條子過來？”</p>
<p>光明街的大部分居民都是六五六廠的職工和家屬，兩個單位的聯繫相當密切。</p>
<p>吳崢嶸這個年輕領導做事有分寸，也不是多事的人，他會插手街道辦的招工工作，還挺讓人意外的。</p>
<p>“上次去區裡開會，我開玩笑說他們656廠工會把咱們街道辦的小劉撬走了，當時吳團長就說找機會賠給我一個人才。我以為都是玩笑話，誰知人家還真的介紹了一個高中畢業生過來！”</p>
<p>穆蘭心裡對兩人的關係有些猜測，但想到兩人的年齡差，又很快打消了念頭。</p>
<p>六五六是超大廠，內部是熟人社會，家家戶戶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p>
<p>興許這兩家有什麼親戚關係也說不定。</p>
<p>*</p>
<p>穆主任只在心裡揣測[(．co)(com)，
而光明街另一邊，六五六廠的食堂裡，已經有人問到了吳崢嶸本人面前。</p>
<p>“昨天跟你一起看演出那姑娘怎麼樣？”</p>
<p>“挺好的。不過，我這邊的環境你也看到了，最近趕上了交付期，又要準備為國慶獻禮，時間緊任務重，暫時沒時間考慮個人問題。小姑，你吃過午飯就回單位上班吧。”</p>
<p>“誰的工作不忙？幹革命工作也不耽誤你成家呀！”</p>
<p>吳小姑特意跟學校請了兩小時的事假，就為了探查侄子的相親情況。</p>
<p>這個侄子一向堅定又有主意，她若是不強硬，昨天那場相親又會不了了之。</p>
<p>吳小姑望向對面，夏日的熾熱陽光拂上吳崢嶸的側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目光停了兩秒，神色微妙地問：“你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p>
<p>“沒有。”</p>
<p>吳崢嶸答得坦蕩，吳小姑卻並不相信。</p>
<p>她這個侄子頭腦極其靈光，十五歲就以全省會考第一的成績考進了由北大、清華、南開三所大學合併而成的西南聯大。</p>
<p>任誰都要讚一句少年英才。</p>
<p>但自家之事自家知，別看這小子對外表現得謙和有禮，溫文爾雅，內裡卻極為恃才傲物，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p>
<p>儘管成年後已經懂得收束鋒芒，內斂了許多，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吳小姑合理懷疑，侄子那看誰都是笨蛋的老毛病興許又犯了。</p>
<p>否則這對象怎麼介紹一個黃一個？</p>
<p>“吳叔叔！”</p>
<p>思緒被人打斷，吳小姑抬頭一瞧，有兩個學生模樣的小夥子正端著飯盒從他們桌邊經過。</p>
<p>吳崢嶸含笑回應：“今天不用上課嗎？”</p>
<p>“預科班下午上課，我們在廠裡吃了午飯再過去。”周牧態度熟稔地答話，又笑著問，“吳叔叔，聽說您正給斯大林汽車廠的實習青工上課，我們可以去旁聽嗎？”</p>
<p>周牧跟劉國慶到了蘇聯以後，要攻讀工科專業。以防他跟不上國外的教學進度，他爸找了關係，特批他倆跟著廠裡的留蘇青工一起上補習班，算是讓他提前吃點小灶。</p>
<p>吳崢嶸偶爾會被請到補習班教授理論課，授課內容深入淺出，旁徵博引，很受大家歡迎。</p>
<p>但吳崢嶸是駐廠軍代表，話題可能涉及保密內容，所以課堂只對本廠那批即將留蘇的青工開放。</p>
<p>哪怕他爸是副廠長，也不能強行把他送進軍代表的課堂。</p>
<p>而理論課和實踐課是同步進行的，最近幾堂實踐課，周牧在車間裡聽講跟聽天書似的。</p>
<p>實在沒了辦法，他才想來探一探吳叔叔的口風。</p>
<p>吳崢嶸很好說話，對他這種近乎冒失的行為表現得相當包容，笑了笑說：“我為大家上課，是受了廠留學委員會的委託，只要進門時有聽課證，大家都可以來旁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