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喵 作品

第 69 章 需要一個道歉


嘩啦,一桶水潑上去,廳堂是青石鋪成的地面,水花跳躍著湧向四邊,地上的血跡被水一衝,四下流散,又被僕役的拖布一卷,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血腥味抹不去,淡淡的,只在空氣中流蕩。蘇櫻覺得心口發悶,走去推開窗戶:“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也沒關係。”田午幫她把窗戶推到最大,“我聽說你來魏博之前幾次逃走,並不想嫁給裴三郎,眼下你失憶了,所以才安安生生跟著他,等你以後想起來了肯定還要跑,那就不如現在跑,至少現在,裴三郎不會防範你。”

心裡怦怦亂跳著,蘇櫻摸不透她是什麼來意,搖了搖頭:“從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如今我要嫁給裴郎君的。”

“等真嫁了再想起來,後悔可就遲了。你決定了的話,隨時可以找我。”田午瞧著窗戶外頭,忽地改口說道,“你整天待在屋裡,不悶嗎?”

蘇櫻餘光裡瞥見素衣的影子一晃,裴羈來了,傷口還沒包紮好,褪著半隻袍袖:“念念,這邊氣味大,要麼去廂房吧。”

他是不放心田午,過來探聽她們說什麼的。蘇櫻點點頭,這裡的血腥味的確很讓人難受,她也不想待著。

“送娘子去廂房。”裴羈吩咐道。

葉兒上前扶住蘇櫻,田午也要跟著,裴羈攔住:“不麻煩將軍。”

他並不信任她,更不想讓她接近蘇櫻,總隱隱覺得她這次前來,似乎是懷著什麼目的。

田午沒有堅持,看他小心翼翼送蘇櫻過去以後才回來包紮,大夫細細清完創口又來敷藥,田午頓了頓,起身拿過大夫手裡的藥:“我來吧,處理這些刀劍傷,我比許多大夫還在行。”

“不必。”裴羈讓過,“將軍若是無事,請到客房歇息。”

“若我說有事呢?”田午笑了下,他似乎對她的目的不無覺察,一直都避免與她獨處,但時機已到,該試的,總歸還要試試。看了眼大夫,“你下去吧。”

大夫是田昱府上的供奉,不敢不聽她的,連忙退下,田午一抬頭,裴羈轉身背對著她,牙齒咬著紗布的一頭,正給自己包紮。

田午頓了頓,怎麼,是貞潔烈夫,怕她輕薄不成?抱著胳膊低眉看著,見他乾淨利索包紮好了,一隻手竟然還能打結。

行動之時披在肩上的衣袍滑下半邊,露出肩頭同樣包紮著的傷口,聽說那傷,是為了堅持娶蘇櫻挨的家法,萬沒想到冷清如裴羈,竟然也有為情痴狂的一面。

裴羈打好結,試了試並不漏藥,飛快地穿好外袍。門敞開著,熱風一陣陣捲進來,不知哪裡的知了扯著嗓子拼命叫著,無端讓人生出鬱燥。抬眼,看見廂房湘簾半卷,蘇櫻坐在窗前納涼,天太熱了,便是開窗也都是熱風,須得弄些冰來給她解暑才行。

“裴三郎,”突然聽見田午沙啞的嗓子,“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議商議。”

裴羈抬眼,她抱著胳膊低頭看他:“與我成親,如何?”

裴羈皺眉:“絕無可能。”

“還是再想想吧。”田午笑了笑,“你如今丟了官,多少人盯著想殺你,你在魏博名不正言不順,也需要找個進身之階。”

“我自有主張,”裴羈下意識地又望廂房一眼,田午方才跟蘇櫻說了什麼,會不會與此有關?這事田昱從不曾提過,想來也是知道他絕無可能答應,所以乾脆不提,這麼看來,純粹是田午自作主張,“不勞將軍掛心。”

起身要走,身後田午追了幾步:“阿耶最看重你,你我成親,魏博

便是你的。你我只做名義夫妻,成親後你喜愛誰便抬誰進門,我絕不干涉。你也知道我的心病,無非是不甘心拱手讓給田承祖,此事是我有求於你,自然會給足你好處,待阿耶百年之後,和離也不是不成。(<a href=".co.c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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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羈快步走下臺階:“絕無可能。”

“我知道你一心要娶蘇櫻,”田午追出來,站在階上,“如今她不記得,任你為所欲為,一旦她想起來,你覺得她不會跑?”

裴羈步子一滯,回頭,她居高臨下看著他:“何況還有竇晏平,盧崇信也盯著呢,如此佳人,我見猶憐,你無權無勢一個白身,所倚仗的無非是我阿耶要用你,一旦牙兵平定,你就再無用處,到那時候,你確信能擋得住這些虎視眈眈的人,守住你的佳人?”

所以方才她跟蘇櫻講的,是不是這些?心中一陣慍怒,裴羈冷冷道:“與你何干?”

轉身離去,步子再沒有停頓,田午抱著胳膊看著,許久,輕哼一聲。

裴羈快步走向廂房,手剛碰到簾子,早已脫口喚了聲:“念念。”

綠窗下,她回頭看他,溫柔的眼波:“哥哥。”

短短兩個字,突然讓他心情激盪到了極點,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臉埋在她後頸裡,喃喃喚她:“念念。”

一旦她想起來,你覺得她不會跑?會的吧,她那樣烈性,他過去對她那樣壞。裴羈越抱越緊,心裡空落落的,明明她柔軟溫暖的身體就在懷裡,卻總覺得像抱著一片雲,一團霧,隨時都有可能從指縫裡溜走,消失無蹤。在深沉的恐懼中感覺到懷中的人掙扎了一下:“哥哥,你弄疼我了。”

讓他突然意識到用了太大力氣,急急鬆手。

蘇櫻掙脫出來,長長吐一口氣,掠了掠被他弄亂的頭髮:“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竟如此心神不寧,方才田午跟他說了什麼?

“沒什麼,”裴羈伸手,替她把剩下幾絲亂髮掖到耳後,“方才田午都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等我想起來從前的事,肯定不會嫁你,”蘇櫻低垂著眼皮,知道他一向多疑,必是對方才她們的談話起了疑心,既然摸不透田午的用意,也不知道田午方才有沒有跟他透底,那就不如照實告訴他,“還問我想不想逃。”

果然如此。裴羈慍怒更甚,抬眼向正房一望,田午依舊站在原地,看見他時,招了招手。

她必是早就做好了盤算,一面以舊事煽動她,一面以利益拉攏他,為的是促成這樁親事,藉助他對田昱的影響,成為魏博的實際掌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