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返校1


在江橘白的記憶裡,沒有這個人的存在,而且

“你為什麼會在我家裡,還在我的房間?”江橘白越發戒備,他低下頭,看見自己小手臂上起了一整片的雞皮疙瘩,房間裡根本不冷,但是他的身體卻在感覺到戰慄與恐懼。

眼前的男生出現的太突兀,不管是他出現的時間還是地點,都太詭異。

臉色蒼白的程度更不是正常人類可以企及。

徐欒低下頭想了想,指著床頭櫃上的《罪與罰》說:“這本書是我的。”

江橘白看向徐欒指著的那本書,他定睛仔細看清楚了書封上的字,還真是!

他知道這是國外的書,但知道歸知道,這種書從來都不在他的閱讀範圍內,他能把教科書讀明白都不錯了。

“你的書為什麼會在我這兒?”江橘白感到更為不適。

“你會知道的。”男生張了張嘴,他的身形在江橘白的視野裡逐漸變得模糊,最後化成了一道白色的影子,房間裡的陳設與斑駁的牆壁透過他的身體映入江橘白的眼簾,他消失了。

江橘白怔怔地靠著牆,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心跳在他身體的各個部位劇烈地跳動。

“我我靠”江橘白爬到床沿,伸手在徐欒坐過的地方摸了摸,“沒了,沒了,他不是人,他是鬼?”少年幾乎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江橘白一夜沒睡,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了江祖先的房間裡,告訴了江祖先他房間裡有鬼的事情。

江祖先坐在銅像前,他緩緩睜開眼睛,果然,那個東西不肯放過小白。

所以在小白喝下符水後醒來的第一時間,它就找上了門。

江祖先簡單地給江橘白解釋了一遍,能省略的省略,只揀了重點講。

江橘白聽完後,一言不發地坐在地板上。

江祖先遞給他一炷香,“給它上。”

對於江祖先所說的這個鬼父,哪怕江祖先確切地將對方描述得十分可怕,將人類和惡鬼的一物換一物形容得十分扭曲,江橘白失去了經歷時的記憶,也就沒有過切身的體會。

對於這個在暗中保護過自己的惡鬼,江橘白甚至感覺不到害怕,他將手裡的香點燃,恭恭敬敬地插在了香爐中。跟第一次給徐欒上香的態度天差地別。

“李小毛”

“他只能靠自己了,等什麼時候有人不小心落了水,他就能離開蘇道河了。”江祖先說道。

江橘白盯著那樽銅像看了一會兒,離開了閣樓。

吳青青在樓下哼著小曲煮早餐,一回頭,看見江橘白坐在客廳裡吃餅乾,她嚇了一跳,舉著鍋鏟就衝了出來,“你什麼時候醒的?”

“昨天晚上就醒了。”江橘白說道,“你煮的什麼?”

“麵條,”吳青青放下鍋鏟,捧著江橘白的臉好好地檢查了一遍,“佛祖保佑,菩薩保佑,玉皇大帝保佑,玄清娘娘保佑,江六爺保佑。”她一口氣唸了一大堆不同體制內的神以及地方神,眼含熱淚。

吳青青心想:只要看不見那些髒東西,就算那個最髒的一直纏著他兒子,那又怎樣?反正看不見。

“你醒了就好,醒了明天就能去學校了,陳白水都來看了你好幾次了,嘿,說起這個陳白水,他還挺負責任的哦,你成績爛成這個鬼樣子,他居然還能來探望你。”吳青青挑著麵條,大聲說道。

“.”

江橘白吃完了早飯,在家裡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從桌子的抽屜裡面數了幾張二十塊

的紙幣揣進口袋裡,出了門。

外面天氣很好,天藍成了一塊被擦得錚亮的玻璃,飄著幾片雲,像天外還有著還有天。

江橘白沿著路邊走,在村裡的一家水果店停下腳步。

水果店沒有名字,就是村子裡的人自己開的,由於村裡和鎮上產橘子又產柚子,所以店裡不賣這兩樣。

“阿森叔,我(筆_趣閣小說)_[(.co)(com)”


“哐當!”

坐在小板凳上看電視的男人聽見有人在叫自己,朝店門口看去,一個“不小心”,一屁股就歪倒在地。

他慌忙爬起來,看著江橘白的眼神躲閃,“是小、小白啊,突然出聲嚇我一跳,要、要點什麼?”

面對著一個小他兩輪的小輩,江阿森臉上居然出現了害怕的神情。

但以前不是這樣,以前他跟江橘白處得跟兄弟一樣。

江橘白稱了兩斤龍眼,又拿了幾個火龍果,“幫我稱一下。”

“哎,哎,好好好。”江阿森把水果放到稱上,胡亂對著按鍵按了一通,額頭上都冒出了密汗,他把水果遞給一旁的少年,“拿去吧,錢你看著給。”

江橘白沒接,“是多少就給多少。”

江阿森苦著臉,重新稱了一遍,“七十六塊二毛,你給我七十六就行。”

江橘白把兜裡的八十塊錢拿出來,江阿森找給了他四塊錢。

零錢被江橘白一接走,江阿森幾乎快如閃電似的把手縮了回去。他臉色不是特別好,雙手也在抖,連腿都在左左右右地打擺子。

江橘白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水果店,他離開後站在不遠處看了一會兒,看見江阿森在他走後鑽進了店裡的簾子後面,端出一盆水來,用力地潑向少年剛剛站過的地方。

過後,江阿森又從櫃子上拾起一把柳條對著他剛剛碰過的水果,拍打個不停,嘴裡還唸唸有詞。

他拍到最後,忽然察覺到了什麼一樣,抬起頭,看見了還沒走的江橘白。

空氣陷入凝固狀態。

江阿森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他丟下柳條,揚手拉著捲簾門用力一拽。水果店關門了。-

江橘白大概能猜到是因為什麼,因為他們覺得自己身上不乾淨,帶了髒東西,或者黴運,或者不詳,所以他們都害怕他。

嘁。

他買水果是為了去探望李小毛的父母,李小毛他爸沒在家,上工了,家裡只有李小毛他媽在。

于敏麗打開門,看見來的人是江橘白,愣在當場。

江橘白本來以為于敏麗也會跟江阿森一樣,對他避之不及,直接就把手裡的水果遞出去,沒打算進屋。

沒想到于敏麗捂著嘴一下子哭了出來,她讓到旁邊,“進來坐,進來坐。”

進門時,江橘白一晃眼,看見了于敏麗鬢角整片整片的白頭髮。

李小毛家境還不如江橘白,家裡的環境也差了不少,這段時間估計又要辦白事又要為被淹死的李小毛傷懷,家裡看起來很亂,客廳有一半的面積都被辦白事後剩下來的物品堆積,幾個最廉價的紙花花圈碼在一起,凳子上,李小毛的遺照立在上面。

空氣裡漂浮著一股什麼東西爛掉了的味道。

于敏麗給江橘白端來了一杯水,她抓起桌子上的梳子梳起了好幾天沒梳的頭髮,“你身體怎麼樣了?前幾天聽青青說你生病了。”

“差不多好了。”江橘白低頭看著杯子裡的水,上面漂浮著一層細密的灰塵和絨毛。

于敏麗的雙頰瘦得凹陷了下

去(眼珠晦澀發黃,她欣慰道:“小毛要是也活著就好了,不過你現在來看他,他估計也會很高興的。”</p>
                          <p>“都沒什麼人來我們家了,就連小毛的喪事,也只有我孃家的幾個人來,”于敏麗用衣袖擦著眼淚,“他們都嫌我們家不乾淨,說小毛是被那些髒東西害死的,說是我們家祖上造了孽.”</p>
                          <p>江橘白不會安慰人,左右看看,想給於敏麗拿幾張紙巾。</p>
                          <p>但是桌子上空無一物。</p>
                          <p>于敏麗指著一個方向,“紙巾在那個桌子下面,之前用光了我一直沒開新的。”</p>
                          <p>江橘白起身去拿。</p>
                          <p>桌子下面的確有一箱衛生紙,只是被幾個花圈擋住了,江橘白蹲下來,把手伸進去,他摸到紙箱子的邊緣,往外拽了一下,他沒用什麼力氣,面前的花圈就一塊兒倒向了他。</p>
                          <p>花圈是竹篾和一些輕巧的紙花做的,沒什麼重量,江橘白就頭髮被弄亂了,沒被砸痛,他把倒在地上的花圈扶起來,扶起來之後他才注意到眼前的一雙腳——這雙腳之前都被花圈擋住了。</p>
                          <p>這雙腳的鞋子上全是汙泥,鞋子看起來還是溼的,褲腳也是,上面還有幾片發黃的水草葉子。</p>
                          <p>江橘白呼吸一滯,他已經猜到了這雙腳的主人,卻還是控制不住地緩緩抬起了頭。</p>
                          <p>是李小毛,</p>
                          <p>但實際上,眼前的屍體已經看不出是李小毛了,他臉上的肉腐爛脫落,只剩下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他還穿著校服,雖然校服上滿是髒汙。</p>
                          <p>李小毛被綁在身後的柱子上面,頭自然地垂下,下巴和鼻尖的位置,時不時往下滴下一滴散發著惡臭的黑色的汙水。</p>
                          <p>其中一滴正好落在江橘白的眉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