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第 56 章 他認命


王琦幀就更不消說,簡直是裴浚的走狗。

楊元正一走,整個朝堂都知道變了天,新天子是個位實幹的明君,想要保住官銜除了認命幹活別無他選,是以近來朝堂上下一心,整個大晉稱得上欣欣向榮,蒸蒸日上。

裴浚是舒坦了,卻也不舒坦。

每日回到養心殿,只覺無趣。

底下的人盤活了,反而沒了他這位皇帝什麼事。

他有的時候整夜坐在御書房出神。

明明殿內沒有她任何痕跡,可看著哪兒哪兒都像有她。

袁士宏自然要操心他的婚事,下朝後便循著那道高大身影,跟進養心殿進諫一番。

“朝政如今是順風順水,您也沒旁的可憂心的了,立後封妃的事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您若實在沒有喜歡的皇后,好歹先臨幸一兩名妃子,先誕下皇長子,也好叫朝野安心哪。”

裴浚百無聊賴靠在龍椅,白皙手指輕輕彈著那串猛獁牙珠子沒做聲。

他想起了吃避子丸的李鳳寧。

她若沒有吃避子丸,這會兒是不是懷了孩子,正倚在他懷裡撒嬌?

韓子陵有什麼好,她非惦記著?

他的宸妃不比永寧侯府的世子夫人風光?

她知不知道只要他一聲令下,那永寧侯府頃刻可成灰燼。

一股濃烈的酸楚湧上胸膛,戳不破吐不出,抑在喉嚨出不了聲。

那張臉跟刀刃一般鋒利,罩著一層鉛白。

柳海曉得他心裡難過,默默擺擺手示意袁士宏退出去。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養心門,袁士宏看著暗沉的天色,嘆了一聲,

“陛下

怎麼了?看著像是心事重重。”

柳海苦笑,
“袁閣老不知道吧,原先這養心殿有一名女官,名喚李鳳寧,得了陛下恩寵,後來犯了事被陛下發落出宮,可陛下就幸了這麼一位女子,別的看不上眼,這不,苦了自個兒。”

袁士宏連連納罕,“這麼回事啊”老首輔忽然想起什麼,搖頭失笑,

“哎,倒是像極了當年的獻帝陛下。”

柳海也是湘王府的老人,當然知道獻帝,也就是裴浚的父親,專寵了湘王妃一人,早逝的兩位公主與裴浚均是王妃所生,身旁連個通房都沒有,稱得上專情。

“實在不行,想法子把人弄回來吧。”袁士宏道,

柳海攤攤手,“甭提了,沒用,那頭不肯,這邊也不低頭,僵著呢。”

袁士宏連連咋舌,別看袁士宏在朝中德高望重,人人稱他一句帝師,他實則是位妻管嚴,“趕明兒我勸勸陛下,跟誰犟都不能跟女人犟。”

柳海連忙拱手,“哎喲,這話也就您老能說,您趕緊勸勸吧。”

翌日,袁士宏與王琦幀有事啟奏,商量起給獻帝上尊號的事,卻被裴浚拒絕,

“此事不急,容後再議。”

王琦幀驚訝地看了袁士宏一眼。

裴浚跟楊元正最大的分歧不就是追封獻帝一事麼,眼下楊元正退出中樞,正是給獻帝上尊號最好的時機。

裴浚姿態雍容,“兩位愛卿稍安勿躁,此事朕心中有數,不必焦急。”

皇帝素來有主意,且行一步算三步,他們二人只能收住心思,擱置不提。

恰至酉時,天氣冷了,天色暗的也快,柳海著御膳房傳膳,等待的空隙,君臣開始閒聊。

袁士宏便問起王琦幀的家事,“早些日子聽說有人給行知送了幾房小妾,被行知拒絕了,這是何故?”

王琦幀在朝中風頭無二,在家裡可謂是個龜孫子,他哭笑不得,

“閣老休提,此事實在是丟臉,家有母老虎,將人打發不說,連著我也被她一腳踹下床,睡了幾日冷板凳呢。”

裴浚聞言頓時嫌棄極了,“愛卿也是我朝二品大員,何至於在家中這般窩囊。”

王琦幀起身拱袖,滿臉慚愧。

袁士宏卻哈哈一笑,“你與我是不遑多讓,我家那位雖不兇悍,卻本事了得,不聲不響就鎮住了府內上下,我若是不聽她派遣,可別想嘗一口小酒,偷得一分閒暇。”

裴浚聞言不做聲了,袁士宏的妻子裴浚並不陌生,算得上他的師母,是位極為雍容端雅的婦人,裴浚素來敬重,不好說什麼。

然後王琦幀便與袁士宏交流起為夫心得。

“總之啊,跟誰鬥可千萬別跟家裡女人鬥,耗精氣神不說,折騰的都是自個兒。”

“可不是,我老老實實睡了幾日冷板凳,她還不樂意,可勁兒尋我的不痛快,後來再有一次,我不等她開口,主動將人打發了,您瞧怎麼著,當日別提多麼溫柔小意了,從此我就摸清門路,長教訓了。”

“哈哈哈哈,正是如此。”袁士宏捋著鬍鬚笑道。

裴浚視線在二人身上狐疑掃過幾圈,沒有接話。

朝臣離去,外頭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浮浮蕩蕩的氤氳籠罩在養心殿上空。

裴浚沿著養心殿四下廊廡消食,不知怎麼踱步至西圍房,楊婉出宮後,養心殿只有兩名女官當值,王淑玉和梁冰。

十八名女官早落了許多缺,這一回裴浚沒有再添。

西圍房不像

過去那般熱鬧,冷冷清清。

值房亮著燈,從那一線半開的支摘窗望進去,恰恰是李鳳寧過去慣坐的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