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第 66 章 上天入地,把人給...


有一回纏綿之時,他覺得手掌被什麼硬物磕了下,翻開被褥就發現了這個錦盒。

裴浚呼吸驟然一停,來到床榻前,用力一掀。

盒子還在。

裴浚鬆了一口氣,將盒子拾起來到窗邊,錦盒被銅鎖鎖住,裴浚招來小內使尋了一根鐵絲,將之撬開

空空如也。

裴浚七上八落的心,至此徹底沉入冰窖。

方才他還能騙騙自己,是烏先生挾持了她,那麼此時此刻眼前這個空盒子告訴他,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逃離。

別苑上下十幾名高手坐鎮,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能拿走裡頭所有銀票的只有李鳳寧本人,她只是回李府過個年而已,至於將盒子清空麼,她很清楚這裡比李府安全十倍百倍,她素來對這間跨院比起李府更有歸屬。

她難道真的謀劃著離開他?

細細甄別,倒也不是無跡可尋。

回想分別那日,她神色顯見低落哀傷,他只當是前一日聽到立後諫言心裡不高興,如今才知她是在跟他道別。

那句波斯語是告別的意思嗎?

她怎麼可以?

她怎麼能這樣對他?

他已經放下帝王尊嚴在這裡陪著她,著人好吃好喝伺候她,她怎麼可以蓄謀離開?

深甲用力嵌入指腹,血珠汩汩冒出來,十指連心,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

胸口沉得跟鐵似的,他想喘上一口氣都無比艱難。

她是從什麼時候動了離開的心思?

想起來了。

十一月底,她忙得天昏地暗,屢勸不止,小財迷一樣的她對著商會的大單子說推就推,卻非要將並不著急的禮記與詩經譯出來,為什麼?那時她一定已籌劃離開,所以急著把這兩冊書譯出來。

不對,還在更早。

那日夜深,寒風肆掠,他來得遲,望著她漆黑的屋子,實在捨不得就此離開,於是敲響了她的門扉,他原也沒想碰她的,實在沒忍住,親她時做好了被她拒絕的準備,可她沒有,他稍稍蠱惑一句她便咬著牙應承了。

當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後想起還覺得順利得不可思議。

女孩子將身子給了他,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對他的接受。

後來也不是沒起疑心,反覆試探,她又堅定拒絕,表現出來的就像是一個一面深愛他卻又不得不守住底線的柔弱女孩。

只消再稍稍攻破,必能突破防線。

後來果然如此,他溫水煮青蛙,他們二人便這般從最初的劍拔弩張,到彆彆扭扭,到最後平靜自然相處。

他承認,在對她屢屢得逞後,他對她放下了戒心。

他甚至還做著美夢,打量著那羊腸不大管用,能讓她懷上孩子,為了孩子前程著想,她沒有任何理由不回宮。

這個世上,他防備過任何人,唯獨沒防備過李鳳寧。

他知道她倔,可那點本事在他眼裡壓根不夠看,他自信也自負,她壓根逃不出他手掌心。



自問心智過人,城府頗深,眼光毒辣,誰敢算計他,他弄死誰,上到太后楊首輔,下到尋常小宮女內侍,無一人逃出過他火眼金睛。

而今日,他卻被自己唯一心愛的女人擺了一道。

她利用她的單純,她的毫無城府,引他下陷。

她那麼柔弱無依,她甚至從未出過京城,她在京城過得如魚得水,她怎麼有膽量離開他?

沒有,裴浚防備了所有,唯獨沒防備她逃離。

錦衣衛,全城五百多武侯鋪,七十二座望樓,均是用來守護她的,他從未下過監視的命令。

他從未這麼疼過一個人。

她怎麼敢?

她怎麼能?

她怎麼會?

一口濃烈的血腥竄至喉嚨口,裴浚俊臉被脹得通紅,他深深嚥下去,雙手撐在小几,劇烈地喘息。

心已經被油鍋滾了幾道,滾燙的,焦了,糊了,他不知道。

就這麼無聲無息坐在這個炕床足足兩個時辰,太陽西斜,他不曾進一口食,也不曾飲一滴水,嘴唇乾得發裂,濃黑的瞳仁盯著面前的虛空,一動不動。

黃錦侯在窗外的廊廡下,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疼地落淚。

從來無往而不利的天之驕子,何時受過這等罪?

只盼著彭瑜爭點氣,能帶些好消息來。

太陽下山之前,彭瑜回來了。

可臉色無比難看。

他噗通跪在窗外,隔著一道薄薄的窗欞,與裴浚稟道,

“回陛下,臣已查到他們的去處,烏澤在黑市共買了五份過所,過所去向,從西便門出京,往北過燕山,至宣城,繼續往西北至榆林,人是除夕那日下午申時四刻出的京,乘的是馬車,不過以臣估量,他們定是騎馬離京,按照腳程,此刻該抵達榆林附近,臣已遣人快馬加鞭去追.”


彭瑜說這話時,心裡一點底氣也無,從除夕到今日,整整三日,他這會兒追過去,人保準已進了蒙兀境地,屆時再尋便是大海撈針。

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犯了如此致命的過錯,彭瑜覺得自己該見不著明日的太陽了。

但皇帝眼下顯然沒心思追究他的罪過。

只聽見窗內傳來一陣暴風雨般的沉喝,

“找!”

“上天入地,掘地三尺,也要給朕將人找回來!”

“人在誰手裡丟的,誰領隊去,沒找著人,也不必回來見朕了”

“至於那位烏先生,尋到了就地正法,讓他多活一刻都對不住你這身飛魚服!”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人有點不舒服,不確定二更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