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





沒開蒙的小孩不知道怎麼形容,乾脆自個兒親自上陣演示,明明披了小書生的皮,可一動就露出小老虎的內餡,看得狄先裕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趕緊壓住嘴角,誇道:“說的不錯。”他也被小孩提醒著想起來了,有時候看到了點痕跡,再稍微偏點角度,斜光一打,立馬就明顯多了。




被誇的狄昭昭一下就高興起來,彷彿受到鼓舞,又小嘴不停地說了好多。




狄先裕誇誇。




狄昭昭叭叭。




……




最後父子倆都很滿意。




狄先裕:兒子的羊毛薅起來就是開心!




他腦子裡已經有像是帶滾輪的自拍三角支架一樣的東西了,還有電視裡導演拍攝用的那一堆奇奇怪怪的大傢伙。




絕對高級!絕對專業!絕對唬人!




狄昭昭也滿足,翹著嘴角開心地不行,咧開笑臉,露出幾顆潔白的小牙。




嚴陣以待的祖父,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高興的情緒撲了一臉。




儘管這麼多年體會了很多次,但每當這種時候,他還是不免心生歡愉,眉目舒展。




他託了關係、費了心力得來的東西,雖是不求回報的,但也想落個好,被人歡喜以待。




誰又不想呢?




***




大理寺。




經過兩日的發酵,前兩日的事已經在大理寺官差中傳遍了。




因為“人造天虹”這事很難說清楚,更為傳言增添了幾分討論度和玄學色彩。




時不時能見三五差役,在忙碌的案子中見縫插針休息,找個角落坐下來喘口氣。




“你們聽說了嗎?王寺丞手裡那個費了數日都沒破的案子,被狄家父子破了,簡簡單單就破了。”




“當然聽過,傳得可玄乎了。”




“你說真有東西能造出天虹,還對指印一照一個準?”




每當這種時候,那日被丁捕頭點去蕭府的差役,或者瞭解內情的人,就跟聞到了肉味的大狼狗一樣,一臉嘚瑟地湊過來,開始吹……分享見聞。




但是情況也並沒有太多好轉。




因為有些從未見過的物理實驗,憑空說,人的腦子是想象不出來的。




又因琉璃器太貴,絕大多數差役都沒法親自動手嘗試,懸念便愈發深了。




更讓傳言變得玄乎的是——把賊人捉到,畫追回,案子了結之後,得閒的王寺丞使重金,差人去買了個花型的琉璃器。




也不知道到底差在哪兒,就是不行!




丁捕頭和陶老兩個親自動手用過,並找到指印的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丁捕頭拿著琉璃花翻來覆去試了好久,也沒出七彩光,十分納悶:“怎麼就不行了?”




想找人問問,結果一看,狄寺丞休沐,不在!




這事一鬧,今天大理寺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差役議論這盜畫案。




小小的偷竊案,愣是被聊出了驚天大案的熱乎勁兒。




***




狄家爺孫三人,全然不知大理寺的好奇和熱鬧。




狄先裕有種考試偷看到答案的快樂,派雲福去定清透度最高的琉璃片,自己則鐵匠鋪、木匠鋪到處轉悠。




狄昭昭則乖乖地坐在馬車上,小手託著腦袋,聽祖父講更廣的世界。




“當今皇上還是太子時,姜老便是太子太傅,位列三公,地位尊崇……”狄松實原本是沒想找地位這麼高的夫子。




但找來找去,挑來挑去,京中夫子竟真沒有多少合適的。




有幾個風評不錯的夫子,他仔細去打聽了一下他們教出來的學生,最後發現還是更重教條學問。




反而是地位尊崇的前姜老太傅,最擅因材施教,善於引導學生髮展自身天賦。




他教出來的學生,並不是只會拿書袋高談闊論的書生,而是真的能做實事,真的各有本領,擅談判、擅水利、甚至擅農事……




恰好王寺丞提及他親族有此關係,可引見一番。




狄松實思索了整整一夜,才做了決定。又費了好些功夫,才有了今日之行。




狄昭昭還太小,又成日被爹爹帶著過快樂童年,沒接受太多這方面的教育,其實不太懂“太子太傅”“門生眾多”這些詞的意義。




但不妨礙他體會到一種“不明覺厲”的情緒,他輕輕地哇了一身,眼眸亮晶晶:“這麼厲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