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爹的狼叫





“哇——”狄昭昭眼睛一下亮了,小手忍不住去摸,“這個中間是放什麼的?”




腰墜中間有個形狀奇怪的鏤空。




顧筠撥算盤時靈巧的手指,這會兒往小孩懷裡一探,就拿出一盞琉璃蓮花燈,輕笑:“就知道你又偷偷帶在身上。”




狄昭昭小臉一紅,小聲囁嚅:“昭哥兒不嫌硌的。”




原本小昭昭就想把蓮花燈掛在腰間,可根本沒有一個款式,是為蓮花燈設計的,因為大家一般只掛玉佩之類的配飾。




故而強行掛上去,既不好看,還容易掉。小孩又寶貝他的琉璃蓮花燈,就總揣在懷裡。




顧筠手撥弄幾下,琉璃蓮花燈就緊緊地卡在了腰墜中的鏤空上。鮮亮的




編織花葉託著晶瑩剔透的蓮花。




扎人的花面朝外,可託在掌心的花底貼在腰側,不僅好看,掛著還舒服安全。




“哇——”狄昭昭眼睛都瞪圓,跟小狸奴看到大肥魚一樣高興,興奮的左右搖晃,“我好喜歡!這肯定是娘特地給我做的吧?”




小孩高興地往軟榻上一撲,使勁兒往娘懷裡鑽,黑絨絨的小腦袋一拱一拱的,快樂地說:“娘最好了~~”




他以後可以天天把琉璃蓮花燈掛在腰上、隨身帶著啦!




他忽然想起來什麼,驚呼一聲:“差點忘了,我也有禮物送給孃親哦!”被爹爹欺負了一路,他都忘了!




“哦?”顧筠好奇笑問,“昭哥兒也給娘準備了禮物?”




小孩的禮物稀奇古怪,從一片漂亮葉子,到把自己臉上畫幾根小貓鬍鬚扮演貓抓老鼠逗樂,她可還真猜不到。




“娘你等我!!”狄昭昭興奮的跑出去。




沒一會兒。




小昭昭跌跌撞撞地抱著一隻金燦燦的可愛金豬,興高采烈地跑進屋來。




小嗓音又有點小慌亂:“娘、娘!快幫幫我,要摔啦~啊!”




小孩都是靠看大小來辨認自己搬不搬得動的,哪裡能想到金子密度大,雖然看著不是特別大,但實心金豬重得很,畢竟價值足足五百兩呢!




顧筠伸手一接,就掂量出價值,還瞧出這是京城錢莊為今年豬年備下的福氣款金豬,價值不菲,她有些啞然,“昭哥兒怎麼想到送娘這個?”




狄昭昭烏亮的眸子如黑曜石般清澈,帶點小得意地說:“昭哥兒知道哦~”




他小口氣藏不住的雀躍:“娘每次打完算盤發現掙錢了,都會特別開心。就跟昭哥兒吃到糖葫蘆一樣,笑容都甜甜的。”




顧筠覺得心頭軟肉被輕輕戳了一下,軟乎乎的,總清淡的眼眸,都染上細密的笑意,她揉揉小昭昭的腦袋說:“娘很喜歡昭哥兒的禮物。”




“那就太好啦!”狄昭昭在軟榻上蹦跳著慶祝。




看著小孩純粹無比的快樂,顧筠忽然意識到了點什麼,笑問:“昭哥兒得了錢想到娘,那得了什麼會想到爹爹呢?”




狄昭昭笑得嘴角老高,想也不想脆聲道:“當然是好玩的玩具,或者撒歡的遊戲啊!”




顧筠噗嗤一聲笑出來,以手掩口,眉宇間都盪漾出花開般的燦爛笑意。




她日後怕是都不會醋兒子總喊著找爹了!夫君歷來愛攢錢,幫昭哥兒換了這金豬,還會兒不知是不是正失落酸醋。




也許,這就是她不阻止夫君帶著昭哥兒胡鬧的原因?




即使在她看來太過放肆,又不守規矩,甚至偶爾有些邋遢,但旁人家哪能養出昭哥兒這樣可愛活潑,像是小太陽似的小孩?




見娘開心,氣氛好,狄昭昭小心思又活躍起來。




祖父沒答應幫他,可他可以自己來啊!勇敢昭昭,不怕困難!




小孩在心裡盤算,偷偷多吃就會牙疼,但是按照娘說的來吃,就不會牙




疼。




娘偶爾答應他多吃,也不會牙疼!




所以,娘答應=不牙疼。




那麼只要娘答應他可以多吃,他多吃糖葫蘆就不會牙疼啦!




狄昭昭覺得自己的邏輯完全沒有問題,就是這樣沒錯。




連管牙的神仙都怕娘呢,娘就是這麼厲害!




小昭昭忽然笑得可愛,湊到顧筠面前:“娘~~”




***




於此同時。




終於得了閒的大理寺卿,去找他的老夥計工部尚書閒(xuan)聊(yao)




兩個老人從唸書時就一直是對手,時間久了,反而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或許叫損友更貼切。




知道工部最近忙,天天加班,高寺卿故意踩著下衙的點來。




他喝著茶:“還在忙活啊?也不知你們成日瞎忙活些什麼。我當初說讓你們幫忙琢磨琢磨能幫得上破案的東西,你硬說沒有……”




工部尚書額頭上迸起一根青筋。




“我也是沒想到啊,被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做出來了。哦對了,你上次跟我誇的後輩井定,年歲幾何來著?”




最擅維護人際關係的高寺卿,損起人來也是很氣人的。




他也不光戳心,一邊把天虹顯微燈說得神乎其神,勾得人不捨得打斷他,又一邊夾雜著些損言損語,略微嘚瑟的口氣,說得那叫一個舒坦暢快。




一吐上次被老友嘲笑忙得腳不沾地還抓不到人的鬱氣。




工部尚書額頭直突突,想趕人。




高寺卿又說起了重心:“這年頭,小娃娃都厲害了,我跟你說那什麼重心……”




損起人來樂呵得不行的高寺卿,都沒注意到有幾人結伴而來,就在門口候著。




井定就在其中,開懷的聲音直往他耳朵裡鑽,想不聽都不行。




但聽著聽著,他神色逐漸鄭重。




作為行內人,他想到的更多。




如《考工記》描述房屋建築、馬車、橋樑、船舶……多有提起穩定性和平衡,似乎都能以重心之理解釋。




當聽到狄昭昭的不倒翁放桌邊的遊戲時,他又想到《墨經》中對平衡之道有描述:“衡,加重於其一旁,必捶。”




聽到狄昭昭堆小山的技巧,他憶起《淮南子》中討論過,某些形狀的物體更容易保持平衡,是不是也可以用“重心”之論來解釋?




……




就像是忽然有一根線連著一根針,把他平生所學,平日所感,一下精準地串起來!




簡直平地一聲驚雷,腦袋都像是被狠狠電了一下。




原本最近因兵部那邊要求有些焦頭爛額,找不到頭緒的差事,隱隱中都好像有了明悟。




他有些心潮澎湃,只是有些疑惑為何高寺卿口中這人,聽起來好像有些耳熟?




若真是這般通透的人,只要見過,他不可能不記得!




狄家的。




昭哥兒?




井定忽而一驚,那副臥蓮圖!




他師父讓給蕭徽的那個小弟子!!原本可能是他小師弟的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