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婼 作品

第 202 章 202


                 離開天華殿後,荊白雀跟外間候著的郎官打聽了一嘴,便去見徑自回到昭華殿的西平公主,西平坐在涼亭中發呆,遠遠瞧見她,猛地起身,不過卻沒有上前,像是隔空用目光描摹著她的輪廓:“赫連妹妹不是在天華殿,怎麼……”

  話說得很意外,但語氣卻差強人意,桌上備著新鮮的茶和點心,分量足夠兩人食用,儘管西平口頭上不承認,但她對她的到來似乎並不意外。

  “也不知道合不合妹妹的口味。”

  荊白雀也不見外,用手拿起就嘗,笑著說:“好吃。”

  大抵是對她不客套的反應沒有預料,西平垂眸笑了一下,微微走神。

  荊白雀吃完點心,伸手去拿杯子,偏頭時將她瞧了個完全,耳璫已不再是那對珍珠,如果她沒有記錯,西平眼下所梳的髮髻與方才略有不同,也就是說,她在天華殿逗留的時間,西平竟然重新梳洗,並換了首飾,難道是她有所警覺,所以早做應對?

  那是收起來了,還是扔了?

  西平順手拎起茶壺,要給她斟上一杯,她卻靈機一動,只道茶太苦,想要關中的甜米酒喝,西平聽她說到關中,臉色微恙,神情悽婉,但很快恢復如常,遣貼身宮女去後廚取,而後深深吸了口氣:“你沒有必要激怒陛下。”

  “是麼?”荊白雀把玩著手中的空杯子:“你可知道我來找你所為何事?”

  她隨手一扔,便伸手向垂胡袖中掏去,恰在這時,西平的貼身宮女端著酒壺過來,那壺通體白玉,其上有個玲瓏小巧的花型蓋子,只求造型好看,不求穩固,於是她左手彈指,那宮女向前跌跤,下意識去抓飛出去的玉蓋,避免摔碎寶物,因而只能眼睜睜看著酒水潑向荊白雀。

  這西平與拓跋嗣如此親密,沒準知道他倆的師兄妹關係,她一身武功,若是不閃不躲說不過去,荊白雀便向後躍開,避過酒水,卻“恰巧”撞斷了手上戴著的鐲子。

  斷玉叮鈴鈴落地,那宮女放下酒瓶,當即匍匐在地:“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西平臉上有怒有驚,這宮女是她從秦宮帶過來的,自幼服侍左右,感情甚好,可如今衝撞了貴人,即便是她也免不得懲罰,驚慌之下,她猝然抬頭盯著荊白雀。

  荊白雀擺擺手:“小玩意,不值錢,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也別為難宮人,咱們私下裡說話,也不必顧及那些規矩。”

  “可是……”

  荊白雀轉過頭,把還在猛磕頭的宮女扶起來,西平心中難安,常年浸淫宮闈的直覺告訴她,責罰可免,但若真如她所言,什麼都不做,倒是會被有心人嚼舌根,她母國已失,不如從前有依靠,在這深宮之中行事還需謹慎些好,便道:“好妹妹心善,雖免了宮人的責罰,但我這個做姊姊的心裡卻過意不去,這樣,我那兒還收著好些寶貝,不如去瞧瞧。”

  她大大方方賠了,倒是還能博得美譽。

  宮女撣撣衣裙,便領著荊白雀去,恰好有女官過來請示,是否要叫小廚房備菜留客,西平便留了片刻。

  因拓跋氏不得與八姓之中其他七姓聯姻,因而後妃多來自各國,所帶嫁妝豐厚,加上連年賞賜,在宮中多有自己的庫房,那宮女思前想後,既沒有左腳絆倒右腳,也沒有踩著裙裾,剛才自己摔跤實在蹊蹺,可礙於旁人,她又沒法告訴自家主子,給她找麻煩,心裡不迭懊喪,一想到還要自家公主補貼,更是滋味複雜,開了鎖,便立在門邊多嘴了兩句:“那半間屋子放著的都是陛下的賞賜!”

  語氣裡掩飾不住的得意,一來是想自作主張給她個下馬威,鑄造金人沒成,也當不得皇后,二來也是展示陛下對自家主子的寵愛,以及警告她,御賜之物不可轉手,不許她瞎挑好東西。

  荊白雀進屋大略逛了一圈,隨手指著東西便是咔咔一頓誇,誇到那小宮女不好意思的時候,便端著一隻錦盒搖了搖:“這珍珠首飾能否贈我,我們大夏小地方,久居朔方還沒見過這種淡水珍珠。”

  “不行!”

  聽見她的話,緊隨而來的西平促聲拒絕,左右都愣住,她堆著笑容,復又開口解釋:“赫連妹妹,不是我吝嗇,而是這套首飾不慎丟了一條項鍊,不完整,我若送你殘缺之物,說出去也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