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惹


                 車簾放下時,李策還掛在葉嬌身上。

  長長的雙臂環繞她的腰,頭埋進她懷裡,做出爛醉如泥的姿態。

  “好了,”葉嬌推了推他,“醒一醒。”

  李策仍窩在她懷裡,似乎萬分眷戀她的懷抱。

  葉嬌低頭,手指劃過他俊美的側臉,無法想象眼前這個懶散、孩子氣的男人,是前日那個眼含冷光、運籌帷幄的李策。

  那時當他說完全部計劃,趙王李璟瞪大眼睛,問:“你到底是不是人?”

  李策只是飲了一口茶水,問:“你到底救不救他?”

  當然要救。

  嚴從錚會救外甥,李璟想救侄子,李策甚至藉此讓崔錦兒回孃家保胎。

  “李琛死了。”葉嬌輕聲道。

  無論這個人生前有多可惡,當看到他死亡時的慘烈情景,還是會讓人心中難受。

  李策輕輕“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道:“他發現了。”

  或者是發現男童的手掌沒有李北辰柔嫩,或者是發現那手掌裡沒有李北辰學箭練出的繭,總之李琛發現了。

  發現那不是他的兒子,發現男童身上唯一的破綻,是那雙手。

  所以他尋死,尋死後拼命爬回去,握住那孩子的手。

  沒有人懷疑他的動機。

  當一位父親發現孩子死了,無論他多麼瘋狂,都情有可原。

  所以現在,只用擔心另一件事。

  “李北辰能出城嗎?”

  李策似乎有些疲憊,枕著葉嬌的雙腿道:“兄長肯幫忙,這件事就成了八分。”

  可太子已經下令關閉城門,全城搜查了。

  要搜出夜晚出逃的全部死囚,完成皇帝交代的差事。

  “不知姐姐怎麼樣了,有沒有被嚇到。”葉嬌既擔憂又窩心。

  讓一向溫婉內斂的葉柔站在馬車車頂,大罵白羨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唯有她同葉嬌體型、面容和嗓音都有些像,方便冒充。

  “嬌嬌,”李策安慰道,“姐姐是外柔內剛的人,沒問題的。”

  “嚇死我了!”安國公府內,葉柔裹著被子坐在床上,自言自語。

  一件緋紅色的衣裙丟在床尾。

  葉柔從不穿這麼鮮豔的顏色,除非像昨晚那樣,等在楚王府,等崔錦兒接上她,一起到朱雀大道去。

  到處都亂糟糟的。

  亡命奔跑的囚犯,揮刀砍殺的衛士,擂鼓般的馬蹄聲,飛濺的血液。

  在這種混亂裡,她需要指揮馬車小心滑入御溝,以免傷到崔錦兒的胎氣。再爬到車頂上去,破口大罵。

  “白羨魚呢?給我滾過來!”

  莫名其妙地,葉柔重複了這句話,然後掩著臉,咧開嘴角笑了。

  那孩子平白無故捱了罵,真是委屈他了。

  但楚王說,這句話最能表明葉嬌的身份。

  “小姐醒了嗎?”外面有人敲著門,輕喚。

  葉柔瞬間沉靜,抬頭道:“醒了,有事嗎?”

  “奴婢伺候小姐梳妝吧。”窗外的丫頭喜氣洋洋,“夫人讓小姐去看看,今日送去裴家納采的禮物,有沒有不妥之處。”

  葉柔的心瞬間沉下來。

  是了,今日是安國公府和裴家的納采吉日。

  這樁親事已經傳遍京都。

  有人說安國公府交了好運,更多的人說他們攀高結貴,把女兒嫁進皇室,又去巴結皇后的母族裴氏。

  “真是辱沒了安國公府以武授爵、護衛河山的門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