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咖加冰 作品

第16章 天衡16

 侯涅生知道白日問的是什麼,他在問讓天衡山永存於世的方法有千萬種,為什麼偏偏要用最極端的這種。

 不說侯涅生本身可怕的戰鬥力,單就他這種近乎造神的行為,一旦被發現了,管理局真可能會將異能者的事情公諸於世,然後不惜一切代價除掉侯涅生。

 他的這種極端行為在保護天衡山的同時,也將他自己推到了一個極端位置上。

 於平凡百姓而言,他是極善的,但於管理局而言,他又是極惡的。

 這兩者間的極端善惡,甚至還可以進行轉換,倘若真到了暴露的那天,侯涅生最少要面對一方人的極端惡意。

 而侯涅生顯然也知道這點,他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說:“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原因,但我必須用這種方式,而且我不會停止,更不會改變,直至我身隕魂消的那一刻。”

 不說侯涅生早已活了成百上千年,是近乎永生不死的存在,白日也根本想象不到有什麼東西能讓他走到身隕魂消的地步。

 他沉默地跟在侯涅生身後,冷漠無波的眼眸久久定格在這人的背影上。

 白色的衣衫隨著侯涅生的走動微微搖擺,金色錦繡在樓道間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高高束起的長髮同樣沐浴了陽光,柔順而纖長的墨色髮絲鍍上柔和的外衣,似乎世間再沒有人比他更適合沐浴陽光。

 然而這溫暖只浮於表面,他的周身氣場依舊是冷的。

 溫暖與冰冷,兩種極端的溫度在他身上完美相融,矛盾至極又和諧至極。

 侯涅生似乎無論哪裡都充斥著極端與矛盾,平靜而穩重的軀體下包裹著的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瘋狂與絕決。

 既然不能回答為什麼用這種極端方式,白日也便不再追問,轉而又問:“剛剛又是為什麼?”

 侯涅生雖然瘋,但並非沒有理智,不然以他的真實性格早就天下大亂了。

 可剛剛的那個行為,不說他暴露了自己關於命運的強大異能,還間接讓白日明白他如何讓天衡山永存於世的。

 最重要的是,不說醫院裡的人當時怎麼看,這件事肯定會不斷髮酵,帶上天衡山的標籤後,管理局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侯涅生沉默片刻,回道:“那人緣至且心誠,我不可不允其願,只能被迫順勢而為,我沒想把你扯進來,更不是有心那麼做的。”

 他終於停下腳步,站在陽光照不到的樓層入口,回頭仰視著上方沐浴在陽光下的白日。

 冰冷的眸子徹底消融,這雙桃花眼裡水光流轉,春潭情深只差溢出來了,是隻屬於一個人的眼神。

 “對不起。”侯涅生輕聲呢喃道,“真的很對不起,明淵。”

 白日不理解侯涅生的想法,他行事作風完全把自己放在善與惡的極端處,那麼多事情他都無所謂,但偏偏這麼一件不是關於他的小事,他又這般低頭道歉。

 事實上別說白日了,連城堡內的黑夜都沒想到會有現在這般發展。

 侯涅生對他服軟是一碼事,但道歉又是另一碼事了,尤其是以對方這種不可一世的傲然性格,基本上就不存在道歉的理念。

 但現在,侯涅生卻在道歉,而且不止一遍地道歉,只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自己。

 其實這件事他該早察覺到了,侯涅生對待老人提問時的不對勁反應,還有之後如陌生人般的離開行為......

 他猛然有個可怕的猜測,就像刻在靈魂上的那個誓言一般,侯涅生的強大超乎想象,受到的制約也同樣難以想象。

 白日也想到了這點,他感知不到情緒,但卻清楚地知道自己對侯涅生來說是特殊的,特殊到因這件事可能會影響到自己就這般道歉。

 白日其實不在乎這件事會掀起怎樣的風波,又會不會牽扯到自己,畢竟喜怒哀樂與他無關,但是......

 他垂眸看向侯涅生,視線落在後者的頸間,似乎在隔著白色繡金的衣領看著什麼。

 不知為何,他沒有感覺到憤怒,反而有幾分渴望落淚的感覺,這種感覺應該是悲傷,彷彿他自己做錯了什麼。

 下一秒,他道:“你不用道歉,我沒有那麼脆弱,更不在乎這件事對我來帶什麼影響。”

 他抬腳邁下臺階,溫暖而明媚的陽光從他衣衫、脖頸、面容......最後從髮梢間離去。

 失去陽光照耀的階梯顯得機械而冰冷,但白日從不在乎這些東西,他的世界蒼白而空洞,秩序和法則編織和鑄就了他。

 內心的荒蕪大地時至今年才偶爾會落下幾滴甘霖,而那甘霖亦有來處。

 他平靜地朝侯涅生走來,平靜地說:“走吧,還有事情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