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她沒甩開他,卻也沒理他。




湖邊有一間不大不小的木屋,四面都有門窗,正敞開著,側面木板都有鏤空圖案,屋簷下吊掛著數不清的風鈴,風一吹就清脆響。




晚風輕拂,風鈴聲起。




他們走了進去。




祁不硯牽著祁舒坐下,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很熟練。




他面容稚嫩,看著很乖巧。




木屋正門前一塊草地擺放了一張方正的桌子,上面還往下滴著血,滴答滴答,血液滲入泥土裡。




桌子旁邊綁了幾l個人,他們全被塞住了嘴巴,只能發出“嗚嗚嗚”的求饒聲,眼淚鼻涕糊一臉,眼神驚恐,渾身顫抖著。




他們想求青年不要殺自己。




前不久,他已經殺了一個人了,就在那張桌子上將人分的屍,骨與肉完美地分離,骨頭放到一旁,肉塊扔進湖裡喂他養的鱷魚。




手法熟練,彷彿閉著眼都能分割掉骨肉,




像做過無數次了。




他們怎麼可能不怕。




他們太怕了。




他們根本沒做什麼,就在大街上走著,走到人少地方,感覺腦袋一疼,醒過來就在這個偏僻的地方了,還被人綁得結結實實。




一開始,他們還反思是不是自己得罪什麼人,被人報復了。




可事實卻是青年想殺人了。




而他們恰好經過他身邊,於是成了他的獵物,理由很簡單——就是他想殺人了,理由簡單到令人絕望,他們到底有什麼錯?




當他們看到此地還有別人時,又湧起一絲希望。




但那美貌的女子麻木不仁。




她看見他們了,卻跟沒看見毫無分別。他們的希望完全破滅。也是,能和隨心所欲殺人的瘋子住一起的女子怎麼可能是正常人。




他們實在太絕望了。




在死亡前,他們痛哭流涕。




明明青年也是有親人的,為什麼能不管不顧地亂殺人。




就在他們在心中瘋狂咒罵著他時,溫潤的青年走到桌子前,拿起一把淌著血、手臂長的解肉刀,放到巨大的磨刀石磨鋒利。




坐在木屋內的祁舒、祁不硯也能看到外面正在發生的事,畢竟門窗四開,毫無遮掩,而且青年讓他們回屋坐就是讓他們坐著看。




祁舒指甲嵌入掌心。




祁不硯臉蛋白白嫩嫩的,眼神純澈地望著屋外。




青年磨完解肉刀了,將一個嚇到尿褲子的男人拉起來,放到桌子上,男子使勁地掙扎起來,被他用滲了藥的帕子捂住口鼻。




男子瞬間動彈不得了,但意識還是清醒的,他、他殺人時竟然變態地要求對方保持清醒。




解肉刀從男子身體劃過。




刀刃沒入皮膚,鮮血流出。




青年很會使刀,他能在保持人處於清醒狀態時下刀,又不會使人因快速失血過多而亡,也是他享受殺人過程的一種方式。




一塊又一塊的肉從青年手裡取下,男子面色蒼白,被解肉刀刮過的身體血淋淋,他無望地垂著頭,目光看著坐木屋裡的母子倆。




祁舒呼吸似乎亂了一拍。




祁不硯去給她倒茶。




祁舒不喝,將茶水推倒在地,祁不硯撿起木做的茶杯,放好,又坐回去,歪著腦袋看外面。




快斷氣的男子對上祁不硯的眼,小孩似乎知道青年在做什麼,又似乎不知道,因為他的目光看起來很無辜,不諳世事似的。




男子死了。




青年取下他身上最後一塊肉。




骨頭堆成一小堆,青年拎起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




小姑娘口中的塞布不小心掉了出來,她得以開口求饒:“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吧,我給你銀子,我家裡有很多銀子,求你……”




這裡荒僻得很,即使呼救也不會有人過來,小姑娘只能寄希望於求對方了,她真的不想死。




青年儒雅一笑。




他依然舉起了解肉刀









小姑娘含淚轉頭看向屋裡的祁舒:“救救我,求你救我。”




祁舒掌心被自己的指甲刺出了血,但她表面還是漠不關心的樣子。解肉刀繞開骨節,切入小姑娘體內,她痛苦地叫起來。




一個又一個。




骨頭堆成小山,五個人全死了。




他們的肉塊被湖裡的鱷魚分食乾淨,而他們的骨頭將被青年做成好看的骨飾,還會被人當成普通的動物骨飾買回去戴在身上。




青年拿著解肉刀走進屋裡,半蹲到祁舒面前:“阿舒,你還是不願和我說話麼?”




“以前你都會為他們求情的。”




祁舒冷眼看著他。




說話了又怎麼樣呢。




以前的祁舒試過替被他抓回來要殺的人求情,但沒用,他們還是會被殺,會被折磨得更慘。




青年見祁舒還是不說話,將解肉刀貼到了祁不硯脆弱的脖頸上,劃破了他的皮膚,滲出血珠,正欲往下深深地一劃,驀地停下。




祁舒扯斷了自己腕間的蝴蝶銀鏈,她頓時七孔流血。




“邊以忱。”




“我恨你。”




這是她說的最後兩句話。




“哐當”一聲,邊以忱手中的解肉刀驟然落地,他笑著,指尖卻在微微顫抖:“你……”




祁舒沒看邊以忱,看向了永遠是一副無悲無喜的表情的祁不硯。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手,第一次很輕很輕撫摸了下他的臉。




對不起。




她忍受不了這種生活了。




忍了這麼多年,她還是要將他一人扔在這個世上了。




祁舒知道他沒錯,但她仍對他很冷漠,有時甚至也恨他,可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活下去。




因為邊以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既要她生下他的孩子,又不想她對孩子有感情,不想她的目光停駐在不是他的人的身上。




哪怕是他們的孩子。




祁舒也很矛盾,時而想祁不硯死,時而又想他活下去。




不管了。




她要解脫了,祁舒閉上了眼,手從祁不硯的臉上滑落。




邊以忱難得失態,沒理祁不硯,不顧身上有血漬,略顯狼狽地抱著祁舒奪門而出。等找到大夫的時候,她早已氣絕身亡。




而那個大夫正是玄妙觀的三善真人,他當年尚未出家,在老家當一個普通的大夫。




*




登雲山的樹被人撞到後晃動,樹葉也飄落幾l片。




賀歲安捂住腦袋蹲在地上。




這些是她的記憶?




她現在不在睡覺,肯定不是夢。可裡面沒有她的存在,如果是屬於她的記憶,為什麼會沒她的存在,她又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感覺就好像她閱讀過某一本書,然後在腦海裡形成想象出來的畫面,成為了記憶中的一部分。




怎麼可能。




一隻溫熱的手貼上賀歲安額頭:“撞到頭了?”




她抬起頭。




少年的臉逆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