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生 作品
第 46 章
他過去一步。
段二夫人帶著段二公子後退一步:“三善真人可是有事?”
三善真人對她帶戒備的態度視而不見:“段二夫人,這是貧道送給段二公子的驅邪符,當是段二公子一直信奉玄妙觀之禮。”
“謝過三善真人的好意,但不用了,三善真人還是自己留著用吧。”段二夫人語氣不善道。
段二公子想伸手過去接下。
段二夫人拍掉他的手。
這一拍直接把段二公子整隻手都拍紅了,他忙縮回手。牽扯到玄妙觀的事,段二夫人會表現得極為強硬,段府下人也是知道的。
段府下人不明白段二夫人為何如此,她對府中下人都是和顏悅色的,偏偏對玄妙觀裡德高望重的三善真人沒什麼好臉色。
三善真人那無懈可擊的表情總算是有點變化了。
他收回伸到半空中的驅邪符,如慈悲的佛道:“是貧道自以為是了,還請段二夫人莫怪。”
段二夫人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眼底閃過一絲怨恨。
她這次沒有還禮。
玄妙觀道士見段二夫人這樣對三善真人也沒出言呵斥,顯然是在下山前被三善真人囑咐過。
賀歲安就坐在紅葉村村口的一棵大樹底下,由於角度問題,他們若不留意,很難看見她和祁不硯。
她托腮思考。
青州百姓都拿玄妙觀,以及玄妙觀的道士當神佛供起來,對三善真人就更不用說了,畢竟他們對玄妙觀的敬重全來自三善真人。
在賀歲安印象中,只有謝溫嶠對發生在三善真人身上的事把握有度,能保持充足的理智。
其他青州百姓則是無條件偏袒、相信三善真人。
段二
()夫人卻不然。
她對三善真人的態度,在一眾青州百姓裡顯得很罕見。
可不應該啊。
就算段二夫人在十年前沒得過瘟疫、沒承過三善真人的恩,她對一個幾乎是人人信奉的三善真人也不應該會露出不屑的情緒。
出現這種情況的唯一可能是,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一個玄妙觀的老道士,一個段府二夫人,他們之間能發生什麼事?
賀歲安想不通。
她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了。
雖然賀歲安有時面對一些事會表現得遲鈍,但是她也不傻,這幾天來能隱隱察覺到祁不硯想要對付的是玄妙觀的三善真人。
祁不硯想殺人都是直接殺的,既然他不動手殺三善真人,說明他想做的事不是殺三善真人。
那祁不硯的目的是什麼呢?
所以賀歲安一遇到有關三善真人的事便會忍不住思考。
祁不硯指尖壓上賀歲安擰著的眉頭,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你在想什麼?”
賀歲安思考時會習慣皺眉。
他撫平了她的眉頭。
“是關於三善真人的?”祁不硯無害地笑,猜測道,“你為何要想他的事呢。你猜到了?猜到,我所做的事是為了對付他。”
賀歲安拉下他的手:“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些什麼事?”
祁不硯笑得肩頭微動。
“為什麼你的第一反應會是他對我做了些什麼事,而不是我純粹地想害他,或者是我想殺他了呢。”他沒有抽回被她拉下的手。
“我相信你啊。”賀歲安一字一頓道,“因為我相信你。”
祁不硯微頓。
他像是覺得這個答案非常奇怪:“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賀歲安的眼神不躲不閃,是看著祁不硯雙眼說出這句話的,手指還無意識地捏了下他還在她掌心裡的手。
似是被賀歲安注視著他的眼神取悅到了,祁不硯沒再管剛才的問題,反握住她的手,輕柔地把玩著,有點,捨不得放開。
在他們說話之時,段二公子、段二夫人已經離開登雲山了。
三善真人回山上了。
由始至終,他們都沒被其他人發現,賀歲安又和祁不硯在樹底下待了一會兒,她感到口渴,想叫他陪自己一起去找水喝。
一轉頭,見祁不硯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便沒叫醒他。
她記憶力還算好,以往走過一遍的路就能記住,紅葉村附近的地形複雜,需走上兩遍才能記住。
住在紅葉村這兩天來,賀歲安能待在樹屋便不會亂走,但也不是整天整夜待在樹屋,偶爾會跟祁不硯出到紅葉村外邊逛逛。
所以賀歲安知道紅葉村村口的斜對面有一條河。
溫泉河是用來沐浴的。
而這條清水河是供紅葉村村民平常飲用的,賀歲安可以去那裡取水喝,她想讓祁不硯睡個好覺,輕手輕腳起來,往河的
方向去。
一走近河,淙淙的流水聲不斷,賀歲安走過去。
她蹲在岸邊,用雙手捧起一些水往口裡送,喝完幾口水,又洗了一把臉,想精神精神。
河流周圍生長著不少樹,賀歲安踮起腳折下一塊大葉子,交叉疊了疊,然後裝水進去,等祁不硯睡醒了,興許也會想喝水。
裝好水,她原路返回。
走了幾步,賀歲安驀地聽見有人在叫她,陌生的聲音。
賀歲安下意識回頭看一眼。
只見那人站在河邊的一顆大石頭旁,對方生得很高,容貌出挑,乍一看,看不出實際年紀,身穿靛青色長裙,額間綴著銀飾。
是苗疆天水寨人的打扮,因為此人的手腕上也戴著七個蝴蝶鈴鐺銀鏈,只有苗疆的天水寨人才會戴的七個蝴蝶鈴鐺銀鏈。
那人開口了:“小姑娘,你可不可以過來幫幫我。”
聲音很低,偏中性。
賀歲安沒有選擇立刻過去:“你,怎麼了?”
那人露出被石頭砸傷了的腳踝,也戴有七個蝴蝶鈴鐺銀鏈:“我受傷了,你能不能過來扶我到有人的地方,我一個人走不動。”
說罷,那人抬起頭,一張臉化了很厚重的妝容,但無疑是精緻的美人。賀歲安離得有點遠,只能隱約看到對方的面部輪廓。
也就看不見他說話時,脖頸處明顯滑動的喉結。
邊以忱看著她。
賀歲安看不到的大石頭另一側,躺了幾具血淋淋的屍體。
而邊以忱別在身後的左手拿著一把撿來的、彎彎的鐮刀,上面正往下緩慢滴著血,滴答滴答,漸漸染紅他踩在腳底下的碎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