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長安街道嘈雜,吆喝聲陣陣,晨風迎面拂來,賀歲安別在耳邊的碎髮被吹散,落到臉頰。




祁不硯將她碎髮捻回耳後。




賀歲安習慣了他的觸碰,沒抬頭看,眼睛盯著老闆正在做的灌漿饅頭,貪吃地嚥了咽,手裡還拿著用小竹筒裝的楊梅渴水。




街上便出現了這樣一幅畫面,他們並肩而立,少年偏著頭,抬手捻起少女的碎髮,露出腕間的蝴蝶銀鏈,少女垂眸看灌漿饅頭。




一輛馬車經過他們身邊。




簾子被人從裡面掀開。




謝溫嶠看到的便是如此畫面,馬車內還坐著另外一人,是謝溫嶠在官場上的同僚。




同僚順著謝溫嶠的目光往外看,也看到了容貌出眾的他們,八卦問:“明生,你認識他們?”




明生是他的字。




“有過幾面之緣。”




謝溫嶠補充道:“我們之間並不算得上認識。”




同僚知道謝溫嶠的性格,他對誰都友善,卻又對誰都冷淡:“不知明生最近可曾聽說過有人在長安拍賣水玉玦一事。”




謝溫嶠為衛城一案忙得焦頭爛額,哪裡有時間去留意雜事。




他道:“並未。”




同僚指了下站在賀歲安和祁不硯身後的沈見鶴:“站在他們身後的那男子便是拿水玉玦去拍賣的人,昨晚被一個富商買走了。”




拍賣水玉玦的消息是前幾天就傳開了的,昨晚才是拍賣水玉玦的真正時間,長安的消息傳播速度快,一晚上就人盡皆知了。




謝溫嶠目光一頓。




水玉玦。




他以前在長安也聽說過水玉玦,僅有五枚,竟在他們手中?




謝溫嶠並不認為水玉玦的主人會是跟在賀歲安、祁不硯身邊的那名黑衣青年,直覺告訴他,水玉玦應是他們二人的。




無論水玉玦是何人的,只要他們不違反大周律例,便與謝溫嶠無關,他放下簾子不再看。




同僚又提起南涼國的皇子:“南涼國皇子今天進宮,落顏公主也會進宮,你就沒什麼想法?”




謝溫嶠:“與我何干。”




同僚鐵了心要打趣他。




“怎麼就和你沒關係,當年落顏公主追著你到處跑的事,長安人都知道,你說你聽說她要嫁到南涼國,沒任何想法?我不信。”




謝溫嶠面無表情:“信還是不信,是你的事。”




同僚挑了挑眉:“好吧,我們待會兒要進宮,你說會不會撞見落顏公主和南涼國皇子呢。”




謝溫嶠低頭看卷宗,當口無遮攔的同僚不存在。




同僚百無聊賴又掀開簾子往外看,街上,賀歲安接過老闆遞過來的灌漿饅頭:“謝謝。”




她把小籠子也買下了。




灌漿饅頭裡有很多湯汁,無法用紙袋裝,一般人都是在攤位前吃完再離開的,但賀歲安想邊吃著邊往城外走,節省時間。




沈見鶴一開始不餓的,賀歲安將小籠子遞給他。




“沈前輩,吃一個?”




灌漿饅頭太香了,沈見鶴禁不住它的誘惑,伸手到小籠子裡拿了一隻還熱乎著的灌漿饅頭。




賀歲安又遞小籠子到祁不硯面前:“你也吃。”




他食慾很淡,沒拿。




“不用了。”




賀歲安拿了一隻灌漿饅頭送到祁不硯嘴邊,香味撲鼻:“吃嘛,你先吃一隻嚐嚐,絕對很好吃的,不好吃,我把它們全吃光。”




祁不硯張嘴吃下她手中的灌漿饅頭,咬穿外面一層薄皮後,裡面濃郁的湯汁會流出來,盈滿齒間,肉餡軟嫩,油而不膩。




賀歲安也吃一隻。




灌漿饅頭就是灌湯小籠包。




她以前好像吃過,記不得了,一看到長安有得買就過去買,賀歲安想自己應該是喜歡吃的。




事實證明她確實是喜歡吃灌漿饅頭,太好吃了,賀歲安一連吃了兩隻,抓一隻塞進自己嘴裡,不忘又拿起一隻塞到祁不硯唇角。




祁不硯就著賀歲安的手吃下她遞來的第二隻灌漿饅頭。




不知為何,沈見鶴忽然覺得自己嘴裡肉汁鮮美的灌漿饅頭不香了,想他二十好幾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都沒人喂他吃過東西。




他們三人走向長安城城門。




毒蠱往城外西側動。




沈見鶴瞠目結舌,他不知道他們是用蠱來找人,聽他們說去找人,以為他們在昨晚通過什麼方式得知對方的位置,今天才行動。




不料是借毒蠱尋人。




此事刷新了沈見鶴對毒蠱的看法,原來它們還有這個用處,如果不是他對煉蠱沒什麼天賦,也想煉幾隻毒蠱來為自己引路。




賀歲安拉著祁不硯的袖




袍,一步一步跟毒蠱走。




毒蠱在長安城六里外停下。




長安城六里外是一條河,水面碧波盪漾,倒映著蒼穹上的太陽,折射泛出一道又一道粼粼銀光,此刻,河邊橫躺了十幾具屍體。




水流偶爾沖刷著沙石岸邊,屍體失去了活人才有的光澤,面色蒼白,致命傷皆在喉嚨,全是一劍封喉,沈見鶴上前去查看。




這些人都是昨晚去殺他們的,卻被幕後主使滅口了。




賀歲安也走到河邊。




看屍體的僵硬程度,應該是昨晚就死的了,幕後主使為什麼要殺了他們?難道是因為昨晚的殺人任務失敗,所以要他們全死?




祁不硯緩緩地彎下腰,望著屍體喉嚨上的割口,很漂亮的一劍封喉,用劍之人定是個高手。




突然,一陣疾風過。




飛刀刺來,他以骨笛擋。




沈見鶴那邊也有飛刀,他敏捷朝後翻,躲開了。




賀歲安也勉強避掉,餘光見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出現,且朝自己抓來,她緊張了,腳底一滑,撲通一聲跌入河水中,濺起水花。




身體沉入水裡,賀歲安猛地睜開眼,想游上去。




卻聽見耳邊彷彿有聲音。




她遊動的動作慢下來。




“還不記起來麼?”那道聲音似在賀歲安耳畔響起,又像是在她腦海裡說的,慢慢地,賀歲安垂下想往上游的手,身體往下沉。




在身體持續往河底沉,窒息感緊緊地掐著心臟時,賀歲安腦子裡倏地閃過很多記憶片段。




她睫毛微抖,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