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賀歲安找了個拙劣的藉口:“我的臉有點癢,就拍了拍。”




“嗯。”祁不硯像是也信了,編辮子編到最後了,從賀歲安手中抽走一條絲絛,繞著髮梢打蝴蝶結,鬆緊得當,不會扯到難受。




待打好蝴蝶結,他冷不丁道:“賀歲安,我想和你成婚。”




她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什、什麼?”




祁不硯選了幾個銀飾給賀歲安戴上,視線掃過她的彩蝶,又想觸碰了:“我想和你成婚。”




賀歲安沒有先回答,而是問道:“你為什麼想和我成婚?”




他道:“你說過成婚會改變男女雙方的關係,算是關係更進一步,所以我想和你成婚,任何代表親密的事我都想和你做。”




至今為止,祁不硯能記住賀歲安說過的所有話,也能複述。




他們曾負距離地探索過彼此,祁不硯如今日益貪婪,他想要得更多了,只要是賀歲安的,他皆妄圖得到,像無底洞般,填不滿。




祁不硯眼底似有不知名情愫流轉:“你不願和我成婚?”




賀歲安否認。




她並沒有不願和他成婚。




只是賀歲安對未來很忐忑、迷茫,不過若是能與祁不硯攜手走向未來,她似乎不排斥,雖想象不出來會是如何,卻也有絲憧憬。




祁不硯笑:“既然你不是不願,那我們過幾日便成婚吧。”




賀歲安登時震驚地“啊”了聲:“過幾日?”她以為祁不硯說的成婚是等回到苗疆天水寨再成婚,不曾想是過幾日便成婚。




他離開鏡子,踱步到直欞窗前,推開它:“對,過幾日。”




窗外是鵝毛大雪。




庭院的花草樹木被白雪覆蓋著,樹枝被壓彎了腰,定在地面,祁不硯接了幾片飛飄過來的雪花,掌心的溫度致使雪花快速消融。




賀歲安找了昨日那件披風披上,再趴到窗臺看房外,祁不硯問她:“這場雪會下多久?”




“半個月。”




賀歲安記得很清楚,都不用思索,這個季節下半個月的大雪對大周朝來說是屬於天降異象。




她歪了歪頭,看見祁不硯的手腕,蝴蝶銀鏈很鬆,他一抬手,它便會往下墜出小弧度。




賀歲安忽然抓住他的手。




幾日不見,祁不硯的手腕增加數道傷口,正中間則多了一道紅線,像血管蔓延在皮膚底下









賀歲安皺著眉:“你手腕的新傷是怎麼弄的?”




“我弄的。”




她追問:“為什麼。”




就在此時,公主府的下人前來送炭火,她們敲門道:“賀姑娘、祁公子,我等是來送炭的。”天寒地凍,沒炭火驅寒可難熬了。




賀歲安過去給她們開門。




下人走進來,放兩個炭盆到房中,還沒等她們生好炭火,又一批下人過來,是給賀歲安他們送早膳的,早膳較豐富,有八樣菜。




他們昨夜回來被下人看見了,負責他們起居飲食的知墨也就會知道,不忘安排人送炭送膳。




將蝴蝶一事拋之腦後的賀歲安就站在她們旁邊。




這些人偷偷卻又頻頻地看賀歲安,無論是誰看見人的臉上有蝴蝶圖案都會忍不住多看的。




賀歲安感受到她們投來的視線了,卻也只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她們應該不會知道蝴蝶圖案的含義。




祁不硯倚在窗邊,賀歲安默默地移動到他那裡。




她躲在少年身後。




賀歲安還是不習慣那麼多人看自己,祁不硯生得高,她走到他身後能被完完全全地擋住。




祁不硯回頭看賀歲安,賀歲安將他的臉推回去。




下人們也意識到自己的目光被賀歲安察覺了,低頭不再看,怕令公主的客人感到不適,做完該做的事就退出房間,關好門。




她們剛走到房外,有個按捺不住性子的侍女等不及走遠就說話了:“你們瞧見了麼,賀姑娘的臉上有一隻彩色的蝴蝶。”




“看見了。”




“好漂亮的彩蝶。”




侍女驚奇:“是畫上去的?太好看吧,長安不是一直流行花鈿,我看那些貴女總是畫花鈿什麼的,何時流行往臉上畫蝴蝶了?”




另一名侍女道:“你還別說,我瞧著往臉上畫蝴蝶比花鈿更美。”她們的聲音漸行漸遠。




房間裡的賀歲安慢吞吞地從祁不硯身後走出來。




祁不硯又輕撫她的臉。




賀歲安的彩蝶裡也有他的蝴蝶顏色,她一次性擁有了黑、紫、藍、粉等多種顏色,它們混雜相間著,鋪疊成精美的圖案。




嘰裡咕嚕,賀歲安扁扁的肚子發出叫聲,她尷尬地抿唇,看著桌上的食物不停地咽口水。




祁不硯跟她坐到桌前,他淡淡道:“吃東西。”




賀歲安狼吞虎嚥。




她好餓。




昨晚賀歲安自認沒出力氣,動的是祁不硯,可累的為什麼是她,賀歲安一邊吃飯,一邊想。




賀歲安還牢記著祁不硯的手,含糊不清地問:“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弄傷手。”




他夾了一片肉放她碗裡:“拿血去喂蠱罷了。”




賀歲安也聽祁不硯說過用血來養蠱的事,這雖是他的私事,但她依然想說:“你以後能不能別用血來喂蠱了,用別的可以麼?”




“可以。”他答應了。




而幾條剛想從窗外爬進來的蛇變惆悵,以後再也喝不到祁不硯的血了,問題是他的傷口又不全是因為它們,它們喝很少的。




紅蛇找了個角落,鑽進毯子裡待著,銀蛇想跟它擠一擠,被瞪了一眼,又灰溜溜地爬走。




銀蛇隨後搶走黑蛇好不容易找到的另一張毯子。




黑蛇欲哭無淚。




賀歲安不知道它們之間的爭毯子大賽,見黑蛇自個兒待在沒遮掩的地方,扔一塊肉給它,黑蛇高興了,用腦袋蹭蹭她的腳再吃。




幸好隔著一層鞋子,感覺不到滑膩,不然賀歲安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條件反射地踢開它。




祁不硯很平和地看黑蛇。




它叼著肉爬遠了。




賀歲安又坐直身子吃自己的飯菜了,她怕用膳時會弄髒披風,解開了,再把袖擺往上捋。




祁不硯轉而看賀歲安的手,她手腕正中間也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紅線,這是被種下了鍾情蠱的印記,除非蠱解,否則一直都會在。




他眼睫微動。




所以,賀歲安現在因為鍾情蠱,正在愛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