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刺激
倪憲鵬問道:“要什麼呢?”
“要好好的談談戀愛,這輩子,我連一場真正的戀愛都沒談過,你說悲劇不悲劇?”
“咱兩半斤八兩,大學裡咱喜歡的女孩子,人家嫌咱是鄉下人,根本連正眼也不看咱們。到了上海,為了滿足咱的虛榮心,在家鄉的父老兄弟面前長長臉,找了個大上海女人做老婆。我不僅養著她,還得養著她父母,那也沒什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嗎,可是,反過來我就是不能提我的父母,逢年過節給他們寄點錢,就要跟我鬧,最終結果就是離婚。愛情對咱來說,就像這河豚,既有毒又奢侈呀。”倪憲鵬感慨說。
唐海平心有慼慼,嘆氣,“唉!喝酒,喝酒,咱今天不談家庭,也不談感情。”唐海平舉起酒杯說道。
兩個男人吃飽喝足要打道回府時,唐海平朝樓上看了看,那個女孩兒卻沒能如願的再次出現在眼前,唐海平不由有些失落,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受刺激了?這就是刺激?唐海平心說,今天一天兩次偶遇這個女孩兒,這可能就是倪憲鵬所謂的受刺激了:是呀,如果不遇到她,我真不知道我老這麼快,失去了那麼多。
唐海平回到家以後,給自己泡了一杯茶,他一直喜歡福建的白茶,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茶香,給人一種淡定的感覺。這些年在商場上風口浪尖、潮起潮落的打拼,最需要的就是榮辱不驚、臨危不亂的淡定。
可是今天這茶也太淡了,唐海平給自己倒了杯紅酒,一邊喝著一邊心煩意亂的在家裡這裡翻翻,那裡找找,找什麼呢?他問自己?失去什麼了?
對,青春!還有,愛情!
他翻出影集,他本以為他是不會成為感情的奴隸、歲月的奴隸的,可是,他今天卻拼命的想找回自己二十多歲時的樣子,以及那時候的愛情……
他翻到了一張高中畢業照,這樣的一寸標準快照,一般洗出來的比較多,用不完,這剩下來的一張,被她,給夾到影集裡了。
看到剛長出毛毛鬍子的自己,他笑了,簡直就是一個愣頭傻小子,那時候才18歲,剛成年啊。唉!兒子今年17歲,也快畢業了啊,這小子太讓人失望了,一點像老子的地方都沒有,都被她給寵壞了!
老子像他這個年齡的時候,學習成績在全年級一直遙遙領先,就沒有人能超越。
這張合影,是在日本千科數據信息公司打工時跟同事的合影,那時候大學畢業才一、兩年,也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應該跟那個小迷糊同齡吧。
那真是一段令人難忘的歲月,雖然在異國他鄉,歷經磨難,可是發誓擁有自己的數據信息王國的野心,正是在那裡滋生的,那是自己夢想的開始。
唐海平以前很少翻閱照相冊,越往後翻,越讓他感到吃驚,原來,自己年輕的時候,曾經給老婆兒子照過那麼多照片,都被她按照時間的先後,整整齊齊的排在相冊裡,很多照片他自己都忘記是什麼時候拍的了。
放下照相冊,唐海平喝了一口酒,她現在過的還好嗎?我以前對她的關心太少了,跟了我這樣的人,也是委屈了她。
唐海平摸出手機,遲遲疑疑的撥通了她的電話:“喂,是我,唐海平。”
“我知道是你,這麼晚了打電話,是不是你兒子又惹什麼麻煩了?”
“那倒不是,我就是想問問,你,過的還好嗎?”
“當然好了,比跟你在一起幸福多了。你今天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腦子有病了?”
“過得好就好,我沒什麼事,就是問問你的情況,我掛電話了。”說話還是那德行,陰陽怪氣、夾槍帶棒,就是一怨婦腔調!唐海平剛想掛掉電話,就聽到裡面有人說:“四桶!該你了,宋月,邊打邊聽電話呀。”
“你,在打麻將?”
“來了來了,五條!不行嗎?離開你,我最開心的事就是再沒人干涉我打麻將了。你有時間還是多操操你兒子的心吧,我現在連他的影子都找不到,打他電話就是關機,沒錢的時候才跟我聯繫。”
“你沒到學校裡找找嘛?”
“我想問問看,你知道不知道你兒子在哪裡讀書?”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我問問看吧。”
掛了電話,唐海平頹喪地撥了兒子的電話號碼,“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反覆撥打了幾次,都是關機。
唐海平嘆了口氣,他知道兒子獨立生活的能力很強。但是,沒有兒子的信息,他每天在幹什麼做父母的都不知道,這真是件讓人頭痛的事,他整天泡在電腦上玩遊戲都是小事,萬一他做出什麼犯法的事呢?
這個女人太過分了!唐海平想,就知道死在麻將桌上,連兒子在哪裡上學都不知道,這還像個媽媽嗎?
“喂,忘了對您說了,非常感謝您多年來對我們父子無微不至的照顧。”唐海平又一次打電話給前妻。
唐海平的老婆宋月好歹也是在日本的“碼頭”上混過幾年的,一聽唐海平這日本式的貌似禮貌實為諷刺的話,立刻反擊說:
“唐先生,您太客氣了,說非常感謝的人應該是我:謝謝您多年來對我們孃兒兩個無微不至的體貼關懷!”
“非常抱歉,耽誤您打麻將了。”
“沒關係,先生您太客氣了。”
夫妻兩個客客氣氣的通完電話,唐海平把手機往茶几上一扔,憤憤地想:年輕的時候多談談戀愛有個屁用,沒準生出來的孩子不僅是次品,還是個白痴,垃圾都不如,跟他娘一樣!
老婆年輕的時候也像小迷糊一樣清純可愛,現在呢?就是一堆令人生厭的、把麻將看得比爹孃都重要的俗肉。
唐海平扶著要炸裂的頭,心說:回憶是美好的,未來是迷人的,現實是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