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魚

 趁著雙方廝打的功夫,他貓著腰朝著廚房內百米衝刺。

 小孩本能性地追逐獵物。

 路過‘戰場’,周母注意到了他的異動,周祁安連忙開口:“關於結婚,我有以下三點要說…”

 趁著周母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間,周祁安拼命跑完最後兩米的距離。

 視線在廚房環視一圈,最後他伸長胳膊夠到砧板上剩下的臭魚爛蝦,朝身後的小孩甩了過去。

 奇怪的一幕發生了。

 對比鮮美的活人,這些散發腐臭味道的魚蝦小孩反而更加鐘意。大口大口地吞食下,小孩的肚子很快被塞得鼓囊囊的。

 吃飽後,他也從剛才的狂暴陷入了久違的安靜,另一邊女鬼見狀不再戀戰。她被砍得有些害怕了,探出的半個身體重新回到天花板,遊離來廚房的位置,抱起小孩離開。

 周母沒有再阻止,兩隻鬼散去後,她滿臉血地站在距離周祁安幾米的地方:“兒子,你喜歡別人的老婆?”

 周祁安猛搖頭。

 周母笑了,這一笑比繃著臉還恐怖:“那為什麼要逃婚?”

 周祁安勉強憋出了兩個字:“物種。”

 物種不同,如何相愛?

 “不要緊。”周母步步緊逼:“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

 她分享著自己滲人的見解,“電飯煲是死物,如果你也死了,就變成了死物。死物和死物配陰魂,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媽媽買電飯煲時特意卡著個好時間,八字完美相契。”

 “……”你怎麼不從出廠時間開始挑?

 周祁安現在相信了夜校老師說的話,除了執念放大,背後的本質是殘存人性形成的合理化殺人理由。

 母子間的距離無限拉近,千鈞一髮之際,周祁安忽道:“死亡也解決不了問題,電飯煲是丁克,我不是。”

 周母高舉的胳膊頓在半空中。

 周祁安一鼓作氣:“正因如此,我才被剛帶孩子的女人迷惑了。”

 他相信母親對自己有殺機,但潛意識裡的愛意還沒有徹底消散,周祁安迂迴說:“不然您先回去,把我未婚妻帶來,如果我沒在這裡找到心儀的對象,我就當場殉身,娶了電飯煲。”

 周母視線始終沒有從他臉上移開過。

 熟悉眉眼間隱隱的哀求讓她心軟了兩分,周母走到菜板旁,十分不講究地用抹布擦了下糊住左眼的血跡。

 末了她把沾滿血的抹布隨手扔去一邊,仰頭望了圈別墅:“這裡環境比那個小飯莊更適合辦酒席。”

 周祁安提醒:“這是別人的地盤。”

 周母笑了:“酒店不也是?”

 周祁安無話可說。

 “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周母語氣變淡:“乖兒子,明天我就把你真正該娶的新娘子帶過來。”

 明,明天?

 周祁安:“……後天也行的。”

 周母速度極快,已經要翻窗跳出去,聞言嗯了一聲。

 微微上揚的尾音透著股恐怖的陰沉。

 周祁安不再反駁,轉移話題問:“您是怎麼找過來的?”

 斯先生開車都開了好久。

 周母問:“要和媽媽一起回去嗎?”

 回去受死嗎?

 周祁安面上帶著誠懇的笑意,搖了搖頭拒絕,內心卻道等他真正四肢發達了,就立馬跑路。

 在成為一個行動如風的男人前,他總覺得無論跑去哪裡,最終都會被逮回來。

 送別了老母親,周祁安正要拖著疲憊的身軀轉身,忽然想到什麼,又站定在原地片刻。直至確定他媽不會去而復返,才迎著窗外呼呼刮進來的風重新走進廚房,把地面小孩吃得殘渣收拾乾淨,同時將散落的刀具收回原位。

 後半夜他就在沙發上將就了一下,準備天亮再回屋子裡看看。

 迷迷糊糊過了半宿,天快亮的時候,周祁安去洗了把臉。等他回來時,韓天生正好下樓,大學生抱團跟在後面,看見他大為詫異:“你還活著?”

 沒用散發著怪味道的毛巾,周祁安厚重的劉海還在滴著水,加上他本來就瘦弱,刻意低頭掩飾神情的時候,總透著一股子陰鬱感。

 “僥倖。”

 大學生好奇問:“昨晚我聽到了你大聲喊了好幾聲媽?”

 周祁安:“你被鬼追不喊爹喊娘?”

 “……”好像也有道理。

 不久韓麗也下樓了。

 她注意到周祁安腳腕處褲子爛了,露出傷口還沒有完全結疤,周圍淤青的指印一看就不是正常受傷。

 居然沒死?

 另外兩名玩家也陸續下樓,看到鮮活的周祁安,各個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所有人中,屬周祁安和韓麗最為疲憊,其中她昨晚過得也不太好。

 韓天生過去詢問情況。

 “老不死地讓我守燭,差點沒熬死我,半夜還撞了次鬼。”

 說鬼的時候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似乎也不確定那是什麼玩意。

 沒過一會兒,荀二下來準備早餐,“怎麼都起這麼早?”

 現在還不到七點半。

 周祁安語氣聽著很疲憊,主動回應說:“昨晚不知道什麼聲音,我被吵醒了,就再沒睡著過。”

 “是嗎?”荀二臉上的驚訝不像是裝出來的:“我沒聽到什麼。”

 周祁安嘴角下抑,放屁。

 我就差用腳踹你房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