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再見，豐水村
村長渾身顫抖著，他渴求死亡來終結現在的痛苦，但周祁安慢悠悠舉起大戟，無形中加重了折磨。
畸形的肉瘤恰恰相反，刀刃的反光彷彿才是它長久以來追尋的聖光。他也曾在教堂無數次虔誠的禱告，但主從來沒有聆聽過，甚至一次都沒有注視過自己的信徒。
不然，為什麼偏偏那麼湊巧？妻子每年回到家鄉都沒有事，偏偏在他因為家人生病回去時，發生了那樣的慘劇。
“主……是魔鬼……”肉瘤的嘴裡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它仰著頭看著周祁安，在這幅瘦削的軀體上，看到了扭曲的仁慈和殘暴：“你也是。”
像是劊子手，下一瞬間周祁安雙手握著長杆，重重落下。
和平
() 時獵殺鬼物不同，那都是被逼入絕境，這一次完全是由他主刀。
周祁安其實有些詫異，落刀時候居然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好像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經習慣殺戮。
預想中鮮血迸發的場面沒有發生。
紫紅色的肉瘤和村長身體就那麼徹底分開了，像是熟透後自然墜地的瓜果。肉塊剝離的瞬間，那股包圍它身體的黏膜開始消退，腦袋和軀幹飛速生長著。
村長倒在地上，像是得到解脫一般合上雙眼。
畸形的肉瘤逐漸幻化成牧師從前的樣子，他伸出一隻還在生長的手，陰狠地扒開了村長的眼皮。
村長痛苦喘息著：“不，不……”
那雙瞳孔定格在驚懼當中，臨死的剎那，牧師仍舊在注視著他。
村長倒地的時候，周祁安往後站了點，防止被濺到灰塵。
肉塊在長大，生長狀態下的牧師看上去更加嚇人，他突然急速朝周祁安這邊靠近。
其他玩家條件反射後退一步，臥槽，該不會想要強殺他們？
周祁安也正想後退，牧師陰嗖嗖的語氣像是毒蛇一樣，先一步鑽入耳道：“那個人的影子，是活的。”
影子，活的？
周祁安身體微微一顫。
聖女已經蒸發到快只剩下枯骨。牧師並沒有耐心等身體徹底成型，直接背起了她。
沒有再多說任何話，牧師朝著遠處村落狂奔而去。
周祁安依舊站在原地，腦海中還在迴盪著牧師的話。
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一道人影，沈知屹的聲音又輕又柔：“他剛剛說了什麼？”
明明很溫和的聲音，周祁安卻忍不住喉頭一動，牧師沒有指名道姓，但他下意識看了眼沈知屹的影子。
蔚藍的天空下，這道影子和普通人似乎沒有什麼不同。不知是不是受到牧師言辭的影響，看久了，他竟然在一隻影子上感覺到了鮮活。
“沒什麼，感謝我幫他接生罷了。”
周祁安神情不變，靜下心聽著機械音播報：
【小腿（高級進化狀態）：小腿有力，很有力。
大腿（中級進化狀態）：正常人不明白為什麼你的大小腿進化這麼慢，正如他們不知道你有多快。
心臟（五星級魚目休眠狀態）：依舊歇業期。】
避開和沈知屹的對視，周祁安把大戟還給徐瑰：“喏。”
後者遲疑了一下：“你這是把申小姐得罪死了。”說完他自己先接了句：“好像也沒什麼影響。”
反正工作人員肯定會把女鬼出現的這筆帳算到周祁安頭上。
至於女鬼和小孩的身份來歷，在場沒有任何一個玩家好奇。他們會對任務好奇，會對副本好奇，唯獨不會對一隻鬼好奇。
誰知道會不會因此沾染什麼髒東西。
“救命啊啊啊——”
遠處村莊傳來尖銳的嚎叫，在山坳間來回震盪，以迴音的形式傳到玩家耳邊。
女教師打了個寒顫：“我們還是晚點再往回走吧。”
一個女鬼，一個小鬼，現在又多了一個牧師，她都不敢想，豐水村現在是什麼樣子。
徐瑰摸了摸下巴，今天早上都沒來得及清理鬍渣。
他習慣性用偽音說話：“是牧師在屠村，屠就屠唄，反正這村子本來也沒活人。”
沒有被磨皮的村長勉強算是半個，但從被牧師寄生的一刻，註定沒救了。
“不過申小姐在村子裡，不知道能不能救下村民。”
周祁安聽到這些話，眼神一暗。
申小姐全程積極挽救npc，讓他不由聯想到大廈副本里牛頭人專門開了兩輛車，想要把大廈裡剩下的鬼拉走。
都沒有經過自己的允許，這怎麼能行？
“既然變成鬼了，還是死乾淨些吧。”周祁安咕噥一句。
眾人就這麼面對面站了幾分鐘，周祁安又一次接收到提示音：
【由於你介紹了優質水資源】
【山莊女主人對你的好感度上漲到1。】
他說：“走吧。”
女主人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村莊裡的血腥鬧劇應該快結束了。
周祁安最後看了眼養屍地那邊的天空，瞧不出什麼，不過之後路過山坳時，恐怖密集的黑點數量似乎減少了很多。
詛咒消失，豐水村的一切都在迴歸正常。
不，是這片天地在恢復正常。
已經沒有豐水村這個地方了。
回去的路上很順利，只是空氣中充盈著的冷氣很容易讓人打哆嗦。年輕女孩好像很害怕看見恐怖場景，走到了隊伍最後面。
周祁安寬慰說：“那個小鬼什麼都吃得進去，不會有剩下的骸骨。”
場面一定很和諧。
“……”
果然，臨近村子的一段路上，除了土壤的顏色紅了點，預想中屍橫遍野的畫面並未出現。
周祁安：“快跟我說，謝謝小鬼頭。”
其他人還在震驚地來回張望，確定村子裡空無一怪，牧師和女主人都不見了。地面上散落著上午送葬時的各種紙錢，偶爾被風吹起亂舞在天地間，分外的諷刺。
“豐水村之滅亡，誰之過……申小姐。”
倘若申小姐沒有去尋找大山裡的孩子，豐水村就保留了希望的火種，還有那些跑去永溪鄉的村民。明明自己和沈知屹竭力幫助對方保留有生力量。
偏偏……
想到這裡，周祁安長嘆一口氣，再抬頭時目光悵然，帶不動啊。
“讓申小姐反思一下吧。”
旁邊的玩家用震驚的眼神看著他，因為他們發現周祁安是在真情實感的惋惜，這個人居然自己給自己洗腦，還成功了！
沒有一個人敢扭過頭去看申小姐的表情，料想她那張臉現在比牧師還恐怖。
另一邊，沈知屹沉默了一下，祁安的自我洗腦能力，已經快要超過他的夢境催眠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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