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但現在他偏偏能感知得到,還知道里面藏著很多很多,就像一個巨大的蓄水池,而蓄水池只給他開了一個小小的洞。

 太緩慢了,宴聆青不自覺往那邊傾了傾身子,想要得到更多。

 但沒有,阿秀的情感一直沒有中斷,但也始終沒有爆發。

 不知過去多久,宴聆青到後面已經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再之後情感的中斷,他知道這是阿秀已經穩定下來。

 他無法在別人情緒穩定的時候進行這種感知。

 阿秀的注意力這才又給了宴聆青,“小宴他和你……”

 何虞看了眼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麼的宴聆青,說道:“是我的朋友,也是對我而言很特別的人。”

 “哦哦,好好好。”阿秀看了眼何虞又看了眼宴聆青,微笑著不住點頭說好。

 莫名的,何虞領會到了其中的意思,他解釋:“不是那樣,不一樣的,沒有他,我會比現在更糟糕,或者根本已經不存在。”

 何虞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阿秀卻驀地心頭一痛。

 她現在只知道何虞的養父母對他不好,養父母已經入獄,現在家裡只有他一個人,但依舊無法想象到底什麼程度才會致使他說出可能已經不存在這句話。

 她的眼眶又紅了,裡面還浸潤著先前未乾的淚水,但這也讓她看上去不再入先前那般灰暗無望。

 “小宴,謝謝,

 ()謝謝你陪著安安。”

 宴聆青慢了幾拍才反應過來(),謝謝?()_[((),不,不客氣。”

 何虞有所察覺地問道:“沒事吧?”

 “沒有事,挺好的,”宴聆青帶了點期待問道,“以後你會和你媽媽一起住嗎?我可以去你家裡做客嗎?”

 何虞不知道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但依然答道:“當然,你想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好的,謝謝你。”宴聆青滿意了,能隨時去何虞家裡做客,就意味著他還有很多機會在阿秀傾瀉情感的時候感知它們。

 之後他們去了阿秀的租住的房間,房間很小很暗,幾乎沒有什麼下腳的地方,他們也在桌上看到了老鬼的牌位。

 “安安,這是你爸,他沒來得及等到你……早走了一步。”

 何虞眼神驀地一緊,然後看向了宴聆青。

 他想過被稱為老鬼的人已經是一隻真正的鬼,老鬼白天沒有跟在阿秀身邊很正常,他可能躲在哪個陰暗的地方,可能晚上才會出來。

 他可以見到鬼,就算死了,至少他還可以見到他,但現在他沒有看到任何特殊存在,下意識地,他看向了宴聆青,想問問宴聆青老鬼在不在。

 宴聆青眼前,老鬼已經激動得到處亂躥了,一會兒到何虞面前,“安安?安安!這是安安!對對對這就是安安,眼睛像我,鼻子嘴巴像阿秀!”

 一會兒到阿秀面前,“阿秀阿秀,太好了我們找到安安了,安安長得好高啊,長大了長大了,阿秀再也不用到處奔波了!”

 一會兒到宴聆青面前,“小夥子,謝謝你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鬼,你果然幫我和阿秀找到安安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激動到透明的魂魄都在顫抖。

 宴聆青也覺得很好,他靠近何虞拍拍他,小聲說:“他在,還很激動,你忘了嗎?普通鬼魂你們很難看到的。”

 更何況老鬼還是一隻已經透明的鬼魂。

 何虞沉默下來,周身的氣息一點點沉落。

 這時反倒是阿秀過來安慰,“沒事的,安安,不用太難過,我有時候會覺得他還一直陪著我,如果他知道你平安無事,知道我找到了你,他會高興的,你也不要難過。”

 “他……什麼時候的事,怎麼走的?”

 “有八年了,一天晚上回來突然就暈倒了,沒搶救過來。”

 “對不起,是我……”

 “別說,安安,不管是什麼,錯都不會在你。”

 阿秀和何虞說話的時候,老鬼也一直沒停過,當宴聆青想當個傳聲筒的時候,卻被阻止了。

 本來十分激動的老鬼安靜下來,他說:“不用告訴他們,我能停留的時間不多了,一個月或者兩個月,阿秀已經接受過我的死亡,我不想讓她經歷第二次,安安,她現在有安安陪著就好,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宴聆青心想,阿秀可以不說,何虞已經知道了啊,那找個阿秀不在的時間跟何虞說吧。

 他退了一步

 (),讓出空間讓阿秀跟何虞說老鬼的事,老鬼的情感比阿秀要外放得多,濃烈的喜悅,激動,對何虞的愛,對阿秀的愛,他通通能感受到,也通通接受。

 情感所化的能量流入體內,最後匯聚在心口之處。

 此刻宴聆青無法像在湖底修煉時一樣,將自己魂魄上的痕跡看得一清二楚,但他能感覺到,方法是對的,七魄七情,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愛和欲。

 阿秀答應了何虞搬過去一起住,最後一天的工作要到晚上九點才結束,她答應了老闆做完這一天再走,現在也不願半途走人。

 何虞還沒有和阿秀相處多長時間,卻也明白了她性格中的倔強和堅韌,不是這樣的性格她走不到現在的,他沒有用其他理由來說服她,只說用這段時間來幫她搬家。

 母子倆達成約定,兩人沉默相對的時候竟在這時齊齊露出一個淺笑,氣氛陡然間輕鬆不少。

 ……

 宴聆青現在已經不缺錢了,鍾創說遊樂園哪怕營收再差,他一個月至少也能拿到六位數的收入,但他還是會去上班。

 裝鬼又不難,還可以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萬一他就能從他們之中感知到想要的情感呢。

 下班之後他會去何虞家裡吃飯,隔三差五去一次,何虞甚至給他準備了房間。

 “你不用覺得打擾就不好意思來,我和我媽的性格都比較內斂,分開了這麼多年也需要時間磨合,有你在的時候我和她都不會那麼緊繃。”

 這是何虞的原話,宴聆青聽進去了,答應會多來,但他沒有住過,他已經住回了金雙湖。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感,但心口的那道痕跡太深,半個月過去也只是淺淺消了一點。

 這天,當他又想去何虞家裡的時候,江酌洲把他叫了過去,“最近很忙?”江酌洲問道。

 “也沒有很忙,要去何虞家裡吃飯。”宴聆青老老實實答道。

 “是嗎?”江酌洲垂下眼,語氣意味難明,“看來是他們家的飯比較好吃了。”

 宴聆青奇怪地看過去,也覺得江酌洲不太高興,但他告訴過他的,他去吃飯又不僅是為了吃飯。

 江酌洲也察覺到這一點,壓下心底絲絲縷縷冒出的酸氣,如往常那般說道:“今晚留下來陪我吃飯可以嗎?準備了你喜歡的。”

 宴聆青當然是答應。

 滿滿一桌,兩個人吃綽綽有餘,宴聆青隨口問了一句:“吳大師不來一起吃嗎?”

 “他前兩天搬出去了。”

 周培柯的事在那邊傳來消息前暫告一段落,這段時間吳昭昭跟他待在一起也沒有走過黴運,事情算是解決了。

 工作都完成了,吳昭昭就愉快地搬走了,這裡再好也不如在自己家裡自在啊。

 吃完飯後江酌洲又將他留下來住,用的理由是房間太久沒人住不好。

 但他也不是人啊。

 而且七天前他才在這裡睡過。

 總之,不管怎樣,宴聆青還是睡在了自己在這裡的房間

 。

 午夜,宴聆青已經熟睡,他在這裡沒有任何防備,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依舊一無所覺。

 房間裡昏暗一片,窗簾沒有拉,只有庭院裡的燈光映照進來稍作點亮。

 進來的人是江酌洲,他站在宴聆青床邊許久,隨後坐了下來。

 光線太過昏暗,少年面貌看不分明,江酌洲伸出了手,即將觸到之前又收了回來。

 宴聆青。

 阿青。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阿青。

 姓什麼?全名呢?

 姓?沒有姓,就叫阿青。

 你如今是宴家弟子,根骨不錯,又是我帶回來的,以後就跟著我怎麼樣?

 跟著你會有飯吃嗎?

 當然,會比其他和你一起進來的弟子吃得更好。

 好,我跟著你。

 從今以後你跟我姓宴,就叫宴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