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們倆是真正意義上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關係,同年同月同日在同一個醫院的產房裡生的。




安久久的父親安懷民和遲拓的父親遲定邦都在市自來水廠上班,本來一個是業務部門一個是研究部門兩邊沒有什麼交集,可因為年齡相仿湊巧在同一屆辦了集體婚禮,辦完婚禮後搬新房又湊巧搬到了同一個小區,兩新娘子還前後腳懷孕了,於是一起建卡一起產檢,最後居然一起胎動入了院,遲拓是凌晨生的,生完了就聽說安久久的媽媽王珊珊就在隔壁產房等開指,等到當天中午,安久久也生了。




根據遲拓媽媽張柔說,住院的時候兩人在一個病房,兩個小嬰兒剛生出來一個滿臉紅一個滿臉黃,醜成兩顆醜橘子,並排放床上,就打起來了。




張柔說是遲拓先揮的拳頭,王珊珊說是安久久先動的腳。




反正這倆孩子因為這個緣分從小就玩在一起,從在意誰大誰小的小蘿蔔頭打打鬧鬧地長大到手牽手上幼兒園,習慣了做作業的時候身邊永遠有一個人,習慣了每次大打出手哭哭啼啼之後半個小時又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啃餅乾。




他們的童年沒有孤單過。




歲月漫長,兩人的媽媽先後離開了職場做了全職主婦,安懷民被調職到了其他城市的水廠,遲定邦升職做了辦公室主任。




他們倆也從無知幼兒長成了懵懂少年。




安久久因為拍了那個廣告在學校裡在路上在小區裡都有了知名度,一直和她形影不離的遲拓就開始變得突兀。




十三四歲的小孩,自尊心最強的時候,對於那些路人奇怪的指點十分敏感,班裡學校裡也開始有了奇怪的謠言,一開始說安久久和遲拓是雙胞胎,父母離異各帶走一個小孩,後來謠言逐漸開始變得離譜,說安久久和遲拓兩家結了娃娃親,兩家住在一個小區,等著法定年齡到了就結婚。




旁人的目光從奇怪變得意味深長,看到遲拓一個人的時候會問他你那個小媳婦兒去哪裡了,看到安久久他們不會問,只會笑得非常猥瑣。




遲拓和那些散播謠言的人打過架,後來發現拳頭敵不過嘴巴,這種離奇的毫無根據的謠言傳播速度快得離譜,他們兩個只要在一起,就根本堵不住別人的嘴。




而且隨著他們年紀變大,那些謠言也變得越來越齷齪。




終於有一天,安久久不再和遲拓一起上下學,兩人在學校裡也不再一起吃中飯,哪怕走廊上面對面遇到,也各自別過臉。




於是當然有了別的謠言,說兩人分手的,說兩家鬧掰的。




但安久久和遲拓都不是那種合群的孩子,他們除了彼此沒有什麼能談心的朋友,於是猜測都只是猜測,因為兩人不再提供新的話題,跟他們有關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淡了。




只除了安久久文藝匯演穿著租來的小禮服上臺報幕的時候,遲拓班裡會有人起鬨。




被遲拓冷臉看了幾次,也都訕訕地過去了。




高中生活太忙碌,久而久之,這些謠言就變成了歷史,本來就沒人在意真假的東西,過了時效以後也就失去了傳播的動力,逐漸被大家遺忘。




所以沒有人知道,表面上互不往來的兩個人在高一那一年有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他們會在晚自習結束後或者週末跑到秘密基地裡待一陣子,做作業聊天幫安久久把掉段的遊戲重新打上來。




其實做的還是和以前一樣的事情,但是因為偷偷摸摸,反而多了一絲詭異的新奇感。




那個秘密基地就在他們小區,教遲拓練自由搏擊的老師在這個小區裡有一套一樓一居室用來當作小倉庫堆放雜物,遲拓高中以後學業忙沒時間去練拳,老師就把這個倉庫鑰匙給了遲拓,讓遲拓沒事可以去那邊練。




這老師後來去了別的城市,這個倉庫的鑰匙卻一直沒收回來,他讓遲拓別忘記練拳,讓他幫忙打掃倉庫,別讓倉庫裡的沙袋拳套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