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侯 作品

22.生產隊,開大會(2更)

第七生產大隊晚間全戶大會。




每家每戶出一個戶主來開會, 討論即將到來的‘遷春牧場’和第七生產大隊獸醫衛生員任命的事。




戶主們拎了自家板凳馬紮,從冬牧場駐地分散四處的蒙古包及瓦房小屋裡趕到最大的3號牛棚來開會。




知青代表穆俊卿也在列,他坐在角落, 多看多聽少講話。那戴著眼鏡、正襟危坐的樣子, 在一眾歪七扭八的叔伯阿姨間, 顯得格格不入。




大隊長先跟大家講轉場春牧場的安排, 事無鉅細地商量。




講到天都黑透了,牛棚裡僅有的兩盞蓖麻油燈散發著它特殊的味道, 將所有被照得影影綽綽的朦朧身影籠罩在它的氣息中, 轉場的事終於說完了。




大隊長伸了個懶腰, 在會場中心的空地上溜達幾步, 於油燈邊停了下來。




那一豆並不明亮的光在他身後拉出一個長手長腳的古怪影子,處在後面黑暗中的母牛們時不時發出或長或短的哞哞怪叫,將這個本就鬼森森的會場襯得更詭異了。




林雪君坐在大隊長身邊,第一次與第七生產大隊的所有戶主共處一室。




前世她在學校和電視上看到的開會,都是一群人或坐成方塊,或坐成半圓, 各個闆闆正正地等待著有人發言。




但眼前生產隊的戶主大會完全不是那樣子, 它更像是武俠小說中的武林大會。




來參加的這些戶主,有暴風雪中救牛羊的大功臣,有對草原瞭若指掌的老人,有在大興安嶺能獨自生存的山大王,也有從虎口中脫險的老傳奇……




他們幾乎沒有一個像穆俊卿那樣挺直背脊、並腿而坐的,他們有的斜靠著, 有的劈開腿霸佔一整個條凳,有的坐得像畫像中的成吉思汗,彷彿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 氣勢都很不一般。




他們見過風雨,經歷過霜雪,吃過大苦頭,也用自己的雙手和肩膀扛起了新的生活。在大興安嶺北麓的這片草原上,他們辛勞建設,只等著迎來一年比一年更近的幸福。




對他們來說,牛羊的安全,就是他們的未來,也是他們的人生和希望。




所以選獸醫的事兒,比什麼都重要,不能兒戲。




“接下來我們要轉場去春牧場,路途遙遠,萬一牛羊有什麼狀況,想去場部尋獸醫幾乎不可能來得及。我們急需一個獸醫衛生員,在轉場的路上陪同看護牲畜。




“這個月來插隊的知青林雪君同志,來到這裡的短短半個月時間內,已經為兩頭難產母牛順利接產。我覺得她能勝任,所以準備這次派人去場部,就打報告申請任命林雪君同志為我們大隊的獸醫衛生員。大家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大隊長叼著老煙槍,說罷走到牛棚邊緣,揹著風點燃,皺起五官,用力嘬了兩口。




戶主們大多數都沒見過林雪君,雖聽說過關於林雪君救母牛和牛犢的事兒,但也多有疑慮:




“她除了會幫母牛接產,還能治牲畜們別的病不?”




“是真學過嗎?還是偶然救成的啊?”




“咱們牧民每天也就賺七八個工分或者一個工,獸醫一天都能賺一個整工。我們一個大隊的人養牲畜養草原,辛辛苦苦也就能供一個獸醫衛生員,光能接生可不夠用。”一個工,就是10個工分呢。




“丫頭是不是才16歲?手熟不熟啊?能行嗎?”




“咱們是缺個獸醫衛生員,不能讓俺家丫頭去場部跟獸醫學習嗎?”一位老漢抱胸提議。




“你閨女連字也不認得,去學習了有要領要記,她咋記啊?獸醫老大夫講的東西,她能全記住咋地?”立即有人抗議。




“咱們之前的土獸醫老巴拉,一天也才賺7個工分,他想做大隊正式的獸醫衛生員都沒成,怎麼這閨女就能行啊?”




土獸醫巴拉其實就是草原上的老牧民,跟上一輩的獸醫們學到一點皮毛,加上這麼多年放牧養牲畜積累到的經驗,能用一些草藥和土法治一些常見的獸病。




雖然不如場部的獸醫,但也挺受牧民們尊重。




現在各個大隊都缺獸醫,呼色赫公社場部那兩個獸醫和不到十個的獸醫衛生員,都還是這兩年才齊備的呢。




缺歸缺,但也不能隨便找個差不多的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