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侯 作品

109.狗‘死’鴞悲

東北興安嶺不愧是棒打狍子瓢舀魚的豐饒地。




飯後林雪君挨個整理學徒們採的草藥, 將採錯的野草摘除,再把所有藥草放在一起按照品類分撥。




她依次對學徒們採的藥草進行點評,哪些採錯了, 哪些摘的時候弄壞了, 哪些採得非常完整非常好。




正被學徒們圈圍著耐心地講解, 一隻沙半雞忽然窸窸窣窣地從兩棵矮灌木下方鑽過,嘰嘰咕咕地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撿被林雪君丟在地上的野草吃。




阿木古楞坐在林雪君身邊幫她清理根莖類草藥上泥土, 抬頭後目光瞬間鎖定沙半雞, 那雙異瞳的眼睛好像一下就變得犀利了。




他動作緩慢地取下一直挎在背上的大弓, 在其他人也默契地保持安靜時, 抽出弓箭, 搭在弦上。




沙半雞肉質鮮美,還具有補中益氣、暖胃健脾的功效, 能治療脾虛洩瀉和脫-肛等疾病,是上等佳餚。




伏在林雪君身側的沃勒和糖豆也悄悄弓身而起, 壓低頭肩,拱起後肢, 只要林雪君下達命令, 便會爆衝向沙半雞。




箭在弦上便要射出, 灌木後忽然傳來更多嘰喳聲和啪嚓啪嚓踩草葉的聲響,下一瞬,六七隻小雞穿過灌木, 朝著前頭吃野菜的大沙半雞圍了過去, 並嘰嘰喳喳地搶食起地上的野草葉。




林雪君抿起唇,右手輕輕壓住阿木古楞因拉弓而繃起的右臂,直到他放鬆了肌肉、悄無生息地收回大弓,箭也送回箭筒。




林雪君低頭看了看蓄勢待發的沃勒, 又伸手壓住草原狼的大腦袋,輕輕揉了揉。




沃勒和林雪君朝夕相處小半年,早已對她的情緒變化和指令瞭若指掌,仰頭掃她一眼,它吐出一口氣,壓平後肢,放鬆地趴了回去。




糖豆一向服從脾氣大、武力高的沃勒,見它放棄了狩獵,便也鬆弛下來。只仍搖著尾巴目不轉睛地盯視沙半雞,表現出了它對野外大雞小雞們的興趣。




“帶崽的。”趙得勝嘆口氣,走過去抓起野草丟向灌木後方,隨即將傻乎乎缺乏危機意識的沙半雞都轟走了。









林雪君給所有人採的草藥都做過點評後,學徒們便又揹著空揹簍、揣著被林同志鞏固過的知識,繼續採集去了。




輻射向四面八方的學徒間不時傳來嘀咕和探討:




“哎,剛才林老師是不是說這種鋸齒葉的不是紫蘇?”




“你記錯了,鋸齒狀的這個就是紫蘇。”




“是這樣嗎?”




“你聞聞不就知道了,它有特殊味道的。你看這個中心的小葉子最明顯,紫色的嘛,鋸齒狀的,長得嘎嘎肥。”




阿木古楞辣手摧蛙,幫沒力氣撕扯的鬼鴞處理好了蛙和灰鼠後,蹲在林雪君身邊看她喂鳥。




用比較直的木枝做筷,林雪君夾起生肉條送到鬼鴞嘴邊。小東西蔫蔫地閉嘴呆了好幾十秒,才特別特別緩慢地張嘴。




林雪君立即撬開它的喙,將生肉條懟進它喉嚨深處。




“這麼深?”阿木古楞看著深入鬼鴞嘴巴的筷子,這不得戳進喉嚨啊?




“它的嘴巴里面很大很深的。”林雪君盯著鬼鴞看了一會兒,點頭滿意道:“它吞了。”




“啊?”阿木古楞瞪圓眼睛、湊近去看。鬼鴞明明一直就那麼呆呆的,好像動都沒動一下,她是怎麼看出小鳥把肉吃了的?




“哈哈,小鳥吞東西又不像人類一樣口腮和脖子都有起伏的。”林雪君笑著又夾了一條肉,照舊往鬼鴞嘴巴深處懟,一連將整隻蛙都喂下去,才鬆氣道:




“能吃東西就是好的,體力恢復,身體狀況轉好,就有精氣神讓傷口癒合,對抗發炎等症狀了。”




鳥類最外層的正羽不像動物毛髮、絨毛一樣吸水,一抖就甩飛了藥湯水。




三堆篝火不斷散發熱量,鬼鴞最貼近皮膚的絨毛和分隔正羽與絨毛的半絨□□區域也慢慢被烘乾。




它雖然沒有力氣梳理羽毛,卻也悄悄展開翅膀,讓乾燥的熱空氣更方便烘到絨羽。




小東西雖然一臉呆相,看樣子腦子還是在動的。




顯然它正一邊蹭吃蹭喝蹭藥,一邊不動聲色地努力康復呢。




餵過肉後,林雪君將小鬼鴞背轉過去,把搗碎的消炎生肌的馬齒莧厚厚地糊在傷口上。這個過程肯定是痛的,但它也並不掙扎,彷彿受過什麼‘被人抓住要裝木偶’的祖訓一樣老實。




林雪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殼,沒有蟲子的、被清洗過的小貓頭鷹可真好摸,又絨又軟。




不敢想象這隻小東西居然能狩獵比它體型大許多的小型動物,是一年能吃掉1000多隻老鼠的猛禽。




手指輕點鬼鴞後腦勺,它蓬鬆的羽毛便凹陷進去個小坑。




“下次要離大型鳥類遠一點知道嗎?你就算能吃比自己體型大的鳥,但也不能太狂妄。像雕鴞啊、鷹啊之類的,還是別挑戰了吧。”嘮叨罷,藥也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