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香豆甩著手絹行色匆匆地來到灶房,梁堇燒了一鍋熱水,手中拿著抹布正在洗油罐醃菜甕,地上擺了四五個,眼瞅著二月要來,尋思著糟上兩斤幼魚。

 這個時候的魚,肥嫩刺軟,放到甕裡糟上半個月,魚骨都糟化了,再糟半個月,魚身被糟出油脂,此時吃味道最好,糟味不掩其鮮,要是再糟,糟味過濃,鮮氣不鬱,只能摻上應季的時蔬燒著吃。

 “二姐……”

 梁堇見香豆這般著急,丟下手上的活問她出了何事,香豆道:“不好了,你姐姐和墜兒的妹子秋葵在園子那掐起來了,是豐兒親口與我說的,我一聽就連忙尋過來了。”

 “好端端的我姐姐為何和她掐起來?”她一面問,一面和香豆出了灶屋,快步朝園子走去,桂姐雖性子刁鑽又愛佔人便宜,但進吳家當差兩年,從未與人掐過架。

 ……

 “賤蹄子你敢罵我妹妹,吃我的耳刮子,教你爛舌頭,流膿水。”

 穿著紅布小襖,下系青裙兒,腰間綁著一條暗黃汗巾的桂姐,左手薅著秋葵的丫髻,右手扇著她的臉。

 秋葵用手亂撓著桂姐,她的手指甲不久前才用鳳仙花汁染了,紅豔豔的,好似話本中的女鬼。

 丫頭掐架,什麼娼婦,賤蹄子都能罵出口,像婆子媽媽掐架,可比這難聽多了,多是些不能入耳的話,丫頭聽了臉紅面臊,哥兒聽了以袖掩面匆匆離去,她們是經過事的人,個個都混不吝,罵人的時候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舍了臉皮,只圖罵個痛快,與人罵完架,再撿起臉皮當個體面人。

 “你敢打我,你個娼婦養的婊/子,你可知我姐姐是誰,你吃了熊心吞了豹膽敢欺負我,我可不是好惹的。”

 秋葵的話音剛落,臉上就被桂姐啐了一口唾沫,倆人掐架,桂姐佔了上風,圍觀的丫頭婆子有榮姐院裡的,還有金哥院裡的。

 榮姐院裡的都知她是二姐的姐姐,她們不說和二姐有多交好,但都打過交道,二姐待人和善,不勢利眼,故而在丫頭中攢下了好人緣。

 尤其是鎖兒,沒少得二姐的惠,上回她得了熱疾,去張道姑那抓了三副湯藥來吃,身上的疾症去了七七八八,要想徹底好全,還要再抓兩副湯藥才成。

 張道姑的藥雖然喝了能治她的疾,可一副湯藥要三十五個錢,她的月錢才五十文,月裡發了錢,不能都用光用盡,院子裡相好的丫頭過生日,婆子得孫,這樣的人情往來,她總是要拿出錢來全了自個的臉面。

 吳家還算是好的,肯給她這種簽了死契的丫頭月錢使,要是放到那等人家,一個銅子不給你,你也不能生怨。

 她抓了三副藥,用掉了她一兩個月的月錢,要是再抓兩副,後面的日子少不了捉襟見肘,東挪西借,故而不肯再去抓藥吃。

 自斷了湯藥後,她時常咳,喉間堵了一塊粘痰似的很是不爽利,當差也當不好,還是多虧了二姐,二姐見她這般,給她熬了一罐梨膏,教她一日三回含在口中,一罐梨膏沒吃完

 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