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梁堇不好說重話,一則她是她娘,少不了要與她留些臉面,說的重了,反倒激了她的性。二則趙娘子八成是個賊,她誆騙她的錢,也是有緣故。

 趙娘子見梁堇替她要不回來錢財,只得作罷,一日趕廟會,碰到個神婆,教她剪了兩張紙人,用雞血在紙人身上寫了刁媽媽的名字與生辰,還有桂姐的,回到家中,埋在屋裡的西北角,上面摞了三塊厚青磚,以此來咒她們,讓她們遭小鬼纏身。

 這日,梁堇往三姑娘榮姐屋裡送棗泥糕出來,在院子裡遇到了二姑娘季姐,從香豆口中得知吳家三郎君給季姐在登州置的架子床塌了,她問是何時的事,香豆說是昨個兒晚上。

 “二姑娘的丫頭扇兒就睡在架子床的隔壁屋,聽說夜裡嗡隆隆一聲,把扇兒嚇的披上衣裳,點了燈籠,推開屋門一瞧,原本好端端的床,不知如何散架了。”

 “青天白日的,都去幹各自的差事去,在這碎嘴小心我告了孫婆子,教她管你們。”秋葵打後罩房出來,還沒走到跟前就說道。

 香豆幾個不服她,說道:“好大的官威,也不知孫婆子與她在院子裡封了個什麼官,整日裡管這個管那個。”

 “小聲些,當心教她聽到,咱還是去當差吧。”幾人都各自散了去,梁堇打秋葵身邊過,秋葵見了她還是彆扭,連話都沒說,回了後罩房。

 屋裡榮姐見二姐姐來了,使春桃去梁堇的灶屋那端一碟鹹肉黃金小餅,再讓梁堇燉一盞鹽筍湯。

 季姐如今喜吃鹹,尤其是帶肉餡的點心,也不知是不是在泉州老家的日子窮苦,才使她改了口味,以前馮氏管家的時候,她吃甜糕還要蘸著一碟綿軟地細白糖,像這般的肉點心,從來不碰。

 姐妹倆人在炕上說話,季姐沒少往榮姐屋裡送物件,榮姐得了她的東西,也回一份過去,自季姐曉得好歹是非後,待榮姐很是親厚,倆人的關係一日比一日好。

 倆人本來就是堂姐妹,她跟在舅母黃娘子,叔母馮氏身邊,性子不再像以前那樣擰巴了,也知曉何為吳家,何為叔母侄女,何為姐妹。

 此時吳老太正房裡,雕花紅漆架子床的床腿,床木架,擺在正房的地上,上首坐著吳老太爺。

 右下首坐的是馮氏,左下首坐的是吳三郎,吳老太爺已經使人去盛放嫁妝的屋裡搬東西去了,一身舊綢直裰的吳三郎坐立難安,好似椅子上有釘子似的。

 “三郎,你與季姐置的架子床,床腿為何這般單薄?”單薄的又何止床腿,床簷上面圍的木板,瞧著雕花又雕蟲怪熱鬧,其實木板薄不說,上面還坐了一窩吃木的白蟲。

 “爹,這都怪我,是我教登州鋪子裡的人給騙了,只聽他說這架子床原是給官宦人家的姐兒打的,我便想把這床買了給季姐當嫁妝,省得日後再費功夫請人去打了。

 誰能想到,這床是紙做的,空有一副富貴花樣子。

 ”

 吳三郎暗暗叫苦,這床即使比不上二嫂與元娘,榮姐打的,但也不該散架,他才拉回來多少日子,難不成是登州那個姓張的經紀故意誆他,給了他一張花架子中的下等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