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立春

大石包下去，一路樹林石包荒草坡，延至最底下看不見的三四里地，一條大山深處水庫裡蜿蜒出來的河道將延綿十幾裡的山林一分為二，左右兩邊山外山，河對岸的遠方依然山外山，老張家的人站在石包上，視野開闊，聲音也響亮，每回張家潘家的子女們從家裡出門，父母們總是站在這裡千叮嚀萬囑咐，一遍又一遍。




那座大石包已經在那裡很多年了，同那山裡每一塊供孩子們玩耍，收曬糧食的大石包一樣，連老張的爺爺也說過他曾在那上面架著火堆烤過胡豆，石包只有半截是嵌在土裡的，另外一半懸空歪斜在下面六七米高的荒土上空，很多老人都不讓孩子在那上面玩，斜的坡度太高，支出去的部分看上去也危險萬分，可多少年過去，石包依然半截懸空在那裡，不搖不晃，任由風吹雨打，世事變幻。




回去的時候經過老張耕犁的水田，牛在田邊悠閒的嚼著草根，老張用鋤頭夯實田埂邊上一些漏水的地方，見她回來也沒停下，只看了眼，問道：“走了。”




“嗯。”黎書慧以為他是有什麼話要說，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聲響，也就大步回家去了，這才想起來家裡的門還沒有關。




立了春，往後就是雨水，一年的收成好不好，先看年頭的雨水，莊稼人的各種菜種子得要雨水前撒下去，雨水過後，滿山的桃李櫻梨油菜花，團團簇簇爭放，園子裡各種菜苗種子也該發芽接受第一輪的雨水洗禮了，如今母女的任務便是這些：牛皮菜，瓢兒白，黃秧白，滾筒圓，混著圓須，蘿蔔，生菜，萵筍，藤藤菜等十幾種種子，它們被一一收撿在一個一個的小塑料袋兒裡，就等翻了地，眼看著現在還是一粒粒的種子，過不多久就變成了青苗。




“不要整撒了，一會兒拿不起來哈。”




忠傳翻土，將一大塊土地整個挖過去，再回頭一頁一頁掏幾小塊，每小塊中間的溝子僅供行走長寬，以此把各個種子挨個分開。




黎書慧在一旁用刀將土坎邊邊角角的野草清理乾淨，這種東西最麻煩，不要肥料卻長的比菜苗還旺，總也除不盡，也不好打農藥傷了地皮。辛苦的還是摸爬滾打的勤快人，別人家的田埂土坎多少都帶些原生態，唯老張家，啥活兒都是規規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