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這一折騰,白明霽回到院子,天都亮了。

得知金秋姑姑還在床上躺著,又過去看了一回。

府醫開的藥,金秋姑姑已經服下了好幾碗,高熱還是不退,反反覆覆,白明霽到時,金秋姑姑剛灌下一大碗藥躺下。

病來如山倒,昔日那般精神的人,得了病,一雙眼睛都陷了下去。

白明霽看到榻上的人時,心口猛然往下一墜。

前世金秋姑姑便死得早,是因她與父親吵架,父親生氣砸了個硯臺,不曾想那硯臺撞到了門檻上彈了起來,金秋姑姑替她擋了一下,硯臺結結實實地砸在她的後背上,之後便落下了喘咳之症,慢慢地一病不起,直到撒手人寰。

這一世父親早死,不會再有硯臺的事發生,按理說金秋姑姑也不會有任何災難。

床上的金秋姑姑咳了幾聲,睜開眼睛,便見白明霽呆呆地立在那,面色不太好,忙挪了挪身子,又抬手抿了抿頭髮,笑著道:“奴婢嚇到娘子了?”

白明霽收回了神,搖了搖頭,上前拿手背探了一下她額頭,燙得驚人,替她擰了榻邊盆裡的帕子,蓋在她額頭上事,手有些抖,手指頭緊緊地壓在上面,輕聲道:“姑姑好生養病,一定要好起來。”

金秋姑姑點頭,“讓娘子操心了,娘子趕緊回吧,這兒有人照顧我,免得奴才把病氣度給了您。”

“我身子強壯,不怕這些。”

金秋姑姑一笑,吃力地道:“娘子身子骨好,多半是小時候練槍練出來的,主母生前還曾問過奴婢,說自己是不是錯了,不該讓你碰那些刀刀槍槍,本意是想著讓你學會了耍槍,能多些自信,將來還能自保,不要像她一樣,性子軟弱身子也軟弱,可她後來又說,一個人一旦強了起來,保的就不只是自己了,而是一群人,怕你太苦太累。”

母親身邊的人,也就只剩下金秋姑姑了。

白明霽鼻子一酸,沒吱聲。

金秋姑姑又問她:“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大事,姑姑安心養病。”

金秋姑姑沒再問,目光柔和地看著白明霽,輕呼出一口氣,嘆道:“往日奴婢總放心不下娘子,擔心娘子往後要走的路太累,如今世子爺回來了,有了個比娘子更厲害的人罩著,天塌下來,那就有他替娘子頂著了,奴婢也能放心了。”

“姑姑說這些作甚,我的天,我自己會頂。”白明霽把帕子翻了一面,又搭在了她額頭上,“姑姑的天,也得要姑姑來頂,早些好起來,我屋裡離不得姑姑,旁人在我不習慣。”

金秋姑姑應了一聲好,“奴婢聽娘子的,趕緊好起來。”

等金秋姑姑睡著了,白明霽才離開,離開前吩咐了照看她的丫鬟,“這一貼藥下去,要是還不管用,立馬來同我說。”

“是。”

看完金秋姑姑後,天徹底亮開了,一夜未眠,白明霽回屋匆匆洗漱完,換了一身衣裳,便躺在外間的軟塌上閉目養神,等著刑部的人上門。

約莫睡了一個時辰,便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聲。

餘嬤嬤快步走了進來,稟報道:“少奶奶,刑部的人來了。”

白明霽很平靜。

這算什麼,上輩子比這厲害多了。

尤記得抄家那日主子們的慘叫,奴才們的叫嚷,與東西打砸的聲音混在一起,恍如世界末日......

侯府需要這樣一場洗禮,長點記憶,別以為自己姓晏,是皇室宗族了,便可以高枕無憂。

宮中。

朱國公到了後,皇帝人早就已經不在長春宮了,下半夜回到了正殿安置,也就歇了一個多時辰,便被吵醒了。

天色大亮,人也到齊了。

看到朱國公,皇帝沒有好氣。

他手伸到了太子跟前,自己也沒必要給他臉了,當著眾人的面下他的面子,“瞧來國公爺家裡的事務,處理得得心應手,如今還管起朕的太子了,想要讓他一個七歲的孩子,替你報私仇,你說,這是朕的太子,還是你國公府的太子?”

這話可就重了。

進宮的路上,朱國公已聽說了昨晚發生的一切,知道太子在皇帝面前提起了自己後,朱國公便有了心理準備,挨這一頓罵。

皇帝心中惦記著晏侯府的收容之情,扶持之恩,可晏家的作用,在他登上皇位之後,便已經用盡了。

如今的晏家,於皇室,於太子而言,就是個威脅。

他不怕被罵,等到晏家被查出私造兵器,皇帝就會知道自己錯了。

朱國公額頭觸地,“微臣惶恐,為了陛下的江山與安危,微臣萬死不辭。”

皇帝一聲冷笑,“好一個萬死不辭,你說晏侯府私造兵器,要朕查辦,朕就得查,合著朕的朝堂,是為了你一人開的,你國公爺指哪兒,朕打哪兒是吧?”

朱國公又是一個響頭磕下去,“微臣惶恐啊......”

“你恐什麼?我看你威風得很,就因為朕的太子喚你一聲外公,你便能呼風喚雨了,但朕還沒死,太子還未登基,由不得你胡來,你要查晏侯府,查堂堂一國萬戶侯,你總得先付出一點代價,否則這滿朝文武,今日我看你不順眼,便來朕跟前要求查辦對方,明日那個看你不順眼,也來朕跟前彈劾,那朕什麼事都不用做了,專門當你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