巛洲篇5

 “怕就怕她受的可不是小傷哦!”

 “是啊是啊,我早就想說了,既是元嬰,怎會一點靈力都感知不到?”“不是說她的修為早不止元嬰了嗎?”“那就更奇怪了呀!”“有點人脈。賭不賭,這玄虛山的大師姐在山外受了重傷,渾身靈脈盡斷,已經是個廢人啦。”

 “廢不廢的,你且看著。”那道反駁的聲音顯得如此渺小,卻狂妄得不行,“待體術考核之時,小心不要被大師姐嚇死!”

 每日的補靈符有限,不到必要時刻,祁墨不會打開喚靈盤,也就看不到靈陣上熱火朝天的議論。

 而且現在有更麻煩的事,等著她去苦惱。

 大院的石桌撤下,一輛,沒錯,祁墨看見一輛用鐵片連綴的盔甲被推了出來,及膝高,邊緣浸潤著鋒利的寒光。

 祁墨最初還擔心是不是要開始小說情節裡最經典的抽籤打架了,如今看來,這種擔心完全多餘,顯得她智商很低。

 隔著人群與樹影交錯,祁墨望著那對閃閃發亮的鐵片,陷入沉默。

 夫子用木杖點了一張補靈符,符咒自然催動,那堆鐵甲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鐵片震顫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瞬息,一人高的鐵甲拔地而起,無頭無臉,手執長劍。烈陽照頂,鐵甲周身卻四溢著一股冰冷的殺氣,一時氣勢無量。儘管已經看過不止一次,在場的弟子也還是為這精良的靈器製作發出了一陣小小的歡呼,算是捧場,也算是儀式。

 祁墨就歡不起來了。

 她無力仰頭,看著青天之上一輪刺目白光,只覺得人生好無望。

 若是跟活人打,或許勉強能爭幾分寬允;但靈器卻不長眼,也沒有心,那一劍下來,該怎樣就怎樣,考核結果已經不重要了,她能不能全須全尾地活著,如今都成了個未知數。

 祁墨滿心悲愴,然而現實卻總是雪上加霜。考核甫一開始,全程只作慈眉善目雕塑樣的歐陽夫子忽然手指一展,帶著某種勁風,蒼瘦指尖緩緩落下,精準對上在人群裡背後躲躲藏藏的祁墨。

 兩人隔著段距離,祁墨分明看見,那老頭眼褶底下沉黑的瞳光。

 夫子的嗓音仍舊嘶啞:“她先來。”

 “……”

 好,早死早超生。祁墨樂觀上步,不知為何,臺階上的歐陽夫子看似面色不動,祁墨卻總覺得有一束格外灼人的目光從那個方向打來。她裝作毫無知覺,拔劍而立,面前是比她高一個頭的鐵甲人。

 這鐵甲,遠看只覺冰冷僵硬,殺氣無量;如今近距離觀察,才發現這無頭鐵甲人細節制作之妙,鐵片縫隙下隱隱透出精準的骨骼走勢,看來製作這鐵甲的不僅是個器修大師,還對人體學頗有造詣。

 生死攸關之際腦子裡浮現的竟然是這種事,祁墨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握了握手中的劍。

 在原主與祁墨靈魂接觸不良的記憶裡,除了部分人臉,還有為數不多的名號,其中之一便是她手上這把劍,抵君喉。

 坦白說,祁墨跟這劍不熟。

 在她腰間佩了三日,也只當個掛件。此時,此刻,她緊緊握住抵君喉的劍柄,只覺得掌心灼燙異常。

 那股灼熱沿著十指抵達四肢,陌生的讓祁墨有些牴觸。

 然而,已經沒有時間再給她做出多餘的反應。

 鐵甲被靈符催動率先發難,身形一動,劍帶疾風直逼要害。寒光閃過,祁墨下意識閉眼,只聽“鐺”的一聲情響,祁墨愕然抬頭,抵君喉腰抵長劍,生生擋下了鐵甲的第一招。

 她看著自己的手握著抵君喉,就像看著一條不屬於自己的手臂,驚駭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