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七十二章 廝守

若長夜暗漫,相思無人訴,即刻有花中之魁,名伶紅人如春風般渡人肺腑,解語嬌花,紅袖添香,詩詞歌賦曲調,無所不能。風雅的亦或是風流的,任君採擷!諸位可知,能到這層來的,光有銀錢是遠遠不夠的,人如樓,各層有各層的去處!

銷金獸吞吐的涎香中,姑娘嚶嚶啜泣。這裡極其的肅靜,樓下的喧囂與此處無關。天字號的雅舍裡此刻英若男正依偎在凌平川的肩上,淚水浸溼了江寧織金團福錦長袍,揉搓的皺皺巴巴。凌平川絲毫不在意,拿著妝花汗巾子不住的給她擦淚。但是卻也無奈,天家誕節本帶了她來觀煙火、看熱鬧,誰想及見了面苦著個臉,還沒問上幾句,竟落了淚。無法,這幅樣子什麼心情也都煙消雲散了,人潮洶湧,只得牽她來了這處。

“景承。”英若男已然推心剖腹,親暱的喚著凌平川的字號。

“我好怕,怕我父親葬送悠悠眾口。他那樣剛正的人若能戰死沙場也算死而無憾,可母親說朝中齊狗一黨參奏父親,城中流言你都聽到了,如今街頭巷陌裡黃口小兒皆口口相傳‘北辰即為王’。景承,我父親他不是那樣的人,他若有那心何苦等到今日。為天家為王土,膀子都失了,歸來之日遙遙無期,現下還要被如此詆譭,你說,我父親這次能抗過去嗎?若天家降罪,我弟弟還那麼小……”

“我恨自己是女兒身,既不能替父上陣,也不能助父親一臂之力。入不得朝堂也見不得天家,枉談伸冤。父母教養一場,竟一點也幫不上。我母親憂愁的頭髮都白了,我還總跟她慪氣,果真是白養了……”烏檀木美人榻上公子端坐,美人伏在膝頭啜泣,香菸冉冉中仿若喃喃自語。

凌平川摸著她錦緞般光澤的長髮,柔聲相勸:“戰時多謠言!兵家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戰事正酣,千鈞一髮之時,是這些探子最活躍的時候。來京城散播謠言,擾亂人心,最是猖狂,天家豈會中計?”

“我想蘇錦了,想和她說說話。”

“你想去見蘇姑娘也要等她丈夫回來,我才好藉著去拜訪他帶了你去。她現在是周府夫人,總不好丈夫不在我去會他夫人,那懷卿豈不是要殺人。”

凌平川有意開解,英若男苦笑,素手置杯,仰脖欲飲。絹紗衣袖嘩啦啦的褪去,露出皓腕上掐絲赤金百蝶穿花細鐲。凌平川不禁感慨,藕臂若凝脂,宛若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素腕需要配上那種水頭長的,越通透越純淨翡翠才襯她。心中想著,定要尋一副好的予她。

他知道,她的不拘小節只在他面前。雖說初涉人倫,卻沒有沉湎其中。縱然有過肌膚之親,他因著愛慕和尊重,定要明婚正配後再行夫妻之事。而她呢,每每想起來就不好意思,避諱起來連手也不讓碰。但也有例外,比如此刻她能肆意,他卻不敢有一絲逾矩。一來一往,兩人見面時反倒沒以前自在。他不惱,煙花風月,他經的多,唯獨這次不敢造次。

“又貪涼。”攔過她手中的酒盞,端起香茗,仔細的試了溫熱,方才遞給她。英若男看迷了,他的細心和溫柔有著難以抵抗的法術。柔柔的燭光中,上好的和田玉髮簪溫潤升輝,迷濛的雙目中,看他如謫仙般的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