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盤算

淚水浸溼衣料,哭的人只是不肯鬆手:“求媽媽憐惜,求媽媽給夫人傳個話,跟周府討個情。服侍老太爺歸西后,接我家去,忠心服侍夫人。我怕我死在這兒,魂兒找不到回家的路……”

小丫頭頭磕的山響,單薄的肩胛骨哭的震顫不已,比在家中時更清減。瘦削的臉兒沒有絲毫青春的朝氣,只餘一對杏眼烏青。亭亭女孩兒,被磨搓的死氣沉沉。悲悲慼慼。

夏婆子雖心下不忍,可怎麼勸呢?

為什麼偏送你?哎!哎!哎!夏婆子心中長嘆,都是舅爺造的孽!

成家的人跟個粉頭好的難捨難離,終日不歸家。為了讓他迴轉心意,家中斷了他的花銷。見他沒了銀錢,粉頭開門做生意的,自然也跟他斷了來往,另撿枝頭跟販布匹的跑外省去了。留下這麼個女孩兒,自小和府上的下人養在一處。母債子承,沒了大人,新仇舊怨都落在這孩子身上,可這孩子知道個什麼?

做嫂子的為了兄弟夫妻和睦,自然站在弟媳婦這邊兒,好好的人兒,打發到了此處。說是貴胄人家,金尊玉貴,實則給個將死之人做丫頭子,真真可憐!

可自家夫人的態度也都看到了,剛才的一通罵自家又能說什麼?自己也不過是個奴才,體面是主子給的,各為各主,各安各命!自此,什麼也不需說,什麼也不用做。管不了顧不得,要怨就怨你命不好,怨你親孃是個婊子,怨你狠心的爹不管你!

“丫頭啊,別混想,好生活著。我去同夫人說,尋了空兒就接你家去。啊,好孩子,莫急莫急!”

小姑娘那樣熱切的點頭,眼睛裡冒出了光,夏婆子不敢看!

梆子敲了三下,餘氏剛閉了眼,忽的又驚醒。

“人呢,快來!”

刁婆子狗顛似的捧茶上前,餘氏只是一抿:“西……”

刁婆子立馬接話:“西北角那處房子,並梅氏那處,都按賈天師的吩咐打理好了。凡鏡子都收了,大門首放了八卦鏡,屋子裡掛了五帝錢,院裡皂莢樹下匣子裡埋了符。天師也都一一過目,說再厲害的邪祟也不能來禍害,夫人且放心!”

有道是不做虧心事,哪怕鬼敲門。打丫頭,殺姨娘,罵媳婦,她做過的事,哪件不是理所應當?嘴上不怕,可為何天上滾雷也怕劈著呢?她不信鬼神,可不能不敬鬼神。明裡暗裡,手上有多少人命,她自家清楚。真真騙得過眾人,騙不過自己的心!

許是坤兒的婚事和老爺的身體讓她疲憊,近日來頗覺勞累,總是心神不安,閉了眼總覺得影影綽綽有人晃動。再加上西北角傳的有眉毛有鼻子,她三令五申下令抓住傳謠的掌嘴、攆出去。可越是禁忌越是好奇,越想捂嘴越堵不住,狐妖女仙,神鬼魑魅,越傳越邪乎,說什麼的都。乃至前日路過,竟也聽到嗚咽之聲,嚇的她發了一身冷汗!

聽刁婆子說完,餘氏這才長舒一口氣,望了望孤枕空衾,心中復又生恨。死賊強人,自梅氏死後給自己軟釘子碰。能動彈了,便藉著保養身子挪去外書房。早有這覺知,和那賤人快活時,怎想不到?

一次三粒,怎不吃死你!賊囚囊根子,是發情配種的騾馬嗎!兩個媳婦都進門了,做公爹差點死在姨娘榻上,說出去臉還要是不要?外頭正人君子似的,死淫賊人!現時想起心頭好沒了,又嫌她下手重。梅氏頂了罪名,還不是為了他的臉面。夫妻兩人心知肚明,可憐梅氏成了冤死鬼!罷罷罷,由他去,銀錢傍身才最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