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二百四十章 瘋癲(一)

‘天師給她們院貼了黃符,許能震懾些。’

哦,也許吧,反正她的院子,無事不敢靠近。

外頭對蘇錦的境況多少有些誇大其詞了,她也不傷人,也不罵人。就是總想著兒時,嘻嘻哈哈,開開心心,傻樂兒。

周彥邦來過一次,她盯著他看了半天,反問:“你是誰?”

這一問又惱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鼻腔裡冷哼一聲,甩袖就走。

也只是白日裡會糊塗,其實到了夜裡,她偶爾也清醒。

為哄她開心,小鴛兒也是絞盡腦汁。

“夫人,您不記得了嗎?”

手裡撥弄的紅繩,正陪她翻花繩。

“您剛嫁過來時,咱們在山石塘子那兒第一次見面,我還把你認成了小姨娘。和您翻了好一會兒的繩,您還誇我翻的好。”

蘇錦悶悶的,只顧認真翻繩子,小鴛兒卻越說越傷心。

“都怪我話多,是我多嘴,不該告訴您那些。可我就是忍不住,那淫、婦在爺面前故意討巧,說什麼,‘您不能養了,她養下來的給您’,張揚的恨不得逢人便說。”

“墨雪那蹄子還誇她姨娘大度,把孩子讓給您。我氣不過呀,忍不住呀,爺回來那日,您還躺著,爺就鑽那騷發發狐狸洞裡,和那淫、婦,兩個人、兩個人浪笑著……,嗐,賊淫、婦!”

狀若無常的蘇錦忽然劇烈嘔吐起來,心肝腸肺幾乎要嘔出來。

林初蘭衝進來急拍背,罵起小鴛兒:“你跟她說了什麼?叫你哄她開心,叫你逗她,你到底說了什麼?”

“我說,我聽到他們兩個在床榻上快活,滿口裡都是淫詞浪語,說夫人傷了宮囊,盤算著讓夫人養她的孩子。嘴賤,我就是嘴賤。可憐夫人來時那樣爽利灑脫,如今只剩黃紙覆在骨架上,魂兒都沒了。”

小鴛兒跪在她膝頭,仰面而望,淚雨滂沱。

“我不想您矇在鼓裡,稀裡糊塗的被人算計。閻王爺門檻都回來了,這點子事算什麼。好夫人,您好起來,好不好?咱們再跟那妖貨鬥法。”

“傷了宮囊?”望著嘔吐的蘇錦,林初蘭幾乎暈厥:“養她的孩子?可不就是不能養了。”

哇哇大哭:“老天爺你不長眼,麻繩單挑細處斷,單挑我們苦命人欺。縱惡人威武,你瞎了呀!”

莫說莫說,枯瘦顫抖的身子死死抓住她翕動的肩頭,緊緊抱住她。

“莫怕,沒關係。我無事、無事……”

不會再鬥了,跟誰都不會。從前不會,現在更不會。攢夠了失望,一身傷痕,她只想離開,永遠的離開,可能去哪呢?

闌珊閣裡依舊熱鬧,英若男貪嘴大冬月裡吃冰酥酪,腸胃疼了好幾日,黃蠟蠟的歪在貴妃榻上。

凌平川一手端著碗湯藥,一手捻著梅酥丸,奈何人家死不張口。梅子青的裙衫兒,鬆鬆挽著髮髻,眉頭緊鎖,儼然一個病西施。

怎麼辦?不吃,凌平川寵溺的摸摸頭。

“先別操心人家,顧著些自家吧。他嘴上不說,心裡且疼老婆呢,斷不能虧待她。”

“呸!狗屁,你知道個什麼!”

“好好好,我什麼都不知道,行了吧?姑娘您滿意了吧?”

反正總被罵,罵的一點脾氣都沒,依舊是遞過來一勺湯藥。

“來把藥吃了,才有力氣發脾氣,不是嗎?”

正說著,鳳眼一瞥,呦呦呦,狗掀簾子,那進來的是誰?

是誰?

好啊,你個王八子,說你你就到呀。既是自己送上門的,今兒需得讓我罵個痛快!

“周大人來我這兒作甚,病老婆不喜歡就罷了,家中有知心美妾,沒把你綁在床腿子上,讓你有功夫來我這兒逛?”

“不是逛,一件事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