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二百五十六章 喜悲

話鋒一轉,反關心起來。

“夫人、夫人……她可好?”

“還是咳,說多了就喘。許是天冷。”

周升只對正經主子,那小婦剛才架橋撥火的一套作為,他看的清楚。

不、不是,她夙疾就是咳。

收起了喜色,正經主子在沉默。

懷身子那陣子咳的人都蜷縮起來,如籮的肚子也跟著震顫。縮在他腋下,扶著肚子,還樂呵呵的說話,等孩子落生如何如何。

在潛齋那時節,為著吃酒動了多少氣,他要吃,她就捂酒盅,白著臉罵他混酒蟲。

他反說她兇的像個夜叉婆,她登時把酒潑灑地上,氣鼓鼓的說。

“誰叫你眼拙,娶了個夜叉婆。”

她的笑,她的惱,她……,想的入神,面上微微鬆動,嘴角一絲絲上揚。

魔怔了這是?不能不能,不能讓他耳邊有那丫頭。

收杯攙人,忙著往榻上推。

“爺,爺,咱們不吃了,我服侍您歇會子。”

“走,周升,走。”哪裡還回她,大手將婦人猛的一推:“現在就走。”

“您去哪?”

放了杯,收了盞,醒了酒,冷了臉,穿了衣,披上氅,大步流星的離了這靡靡之地。

高盼兒依門頓足的暗恨。

死賊人肯定去找她的,好個淫、婦,幾句話就把爺們勾搭的大冷天去瞧你,倒沒看出你好手段。到我手裡,你想翻身?痴心妄想!

揪著兩個丫頭,一個扇臉一個踹腹,大寒天裡頂著馬子跪在庭院裡。

“娼婦,只吃飯不幹活,差事辦成這樣,還有臉討賞呢!”

烏濛濛,灰撲撲,聚了一箇中晌的雲。柳絮打簾子看了眼外頭的天,似要孕雪。

晦暗的天色亦如晦暗的心情,陰沉的不像話。

除了蒼松古柏,那銀杏樹落的光禿禿,萬物蕭條,破敗的庭院愈顯淒涼。再放眼四野,大地封塵,彷彿天地間空空寂寂,無一活物。

門首看衛也不見了,定是躲懶或是吃酒或是回家。這兒是個苦差事,荒山野嶺的,守個什麼?

北風起時,林嘯聲聲,白日聽還好,夜晚甚是唬人。

這不,狂風又起,直往心窩子裡鑽,凍的柳絮一個機靈。

“譁踏”門扇被吹開,急回神,提著茶吊子忙進屋關門。

屋子裡一直是靜靜的,柳絮把茶吊子放在炭盆上,又剝了幾個橘子皮放在上面烤。不肖一會兒,滿屋子橘皮的清新味道。私心愛吃零嘴,又烤了幾粒花生和山芋。

比起前主子這位夫人脾氣可是真好,別說苛責,話都說的不多。

每日裡“可以”“無事”“罷了”,寥寥數語,下剩的時間不是埋頭書案就是與姨娘相伴。

難道是為女先生?

她太淡了,也太靜了,她的事她多少也知,可她自家似乎忘了,不提也不怨。

她雖落魄,可當真雅緻,再無趣的日子也能過出花。

比如插瓶,比如煮茗,品鑑的動作那樣優雅。不施粉黛,素釵白裙,只一張乾乾淨淨的臉,就叫人不敢造次。

人言三代為宦,方知穿衣吃飯。真是,真是,柳絮第一次就看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