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 42 章





博望苑選址在未央宮東南,距離不遠,車馬小半個時辰可至。




自二月立太子後開始修建,如今離完工尚早,但也造了些許屋舍場地。




劉據這回要做的東西也需要屋舍場地,事情又趕得及,時間太緊,臨時再選,需從零開始,必定來不及。




劉據大手一揮,十分大方的表示,就博望苑吧。博望苑修好的那些不是現成的嗎,就很合適啊,稍微改改就能用。何必那麼麻煩,再去費時費力。




於是在他的主張之下,便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屋舍這邊與祁元孃的琉璃窯同時趕工,敲敲打打,幾乎集劉據權勢人力之所極,三班輪倒,日夜不輟,終於在兩日前勉強完成,沒有誤了劉徹生辰。




眾人來到地址,順著劉據指引的路線,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家……店鋪?




因是太子別院屋舍改修,店鋪外觀壯麗巍峨,店內空間也十分寬敞。但這確實是一家店鋪的佈置,還是一家新穎奇特的眼鏡店!




店面東邊牆上掛著視力表,距其一丈半的地面畫有橫線,這便是測試之處。




店面西角落有個工作臺,此為調試鏡片之處。




最讓人驚訝的是店面中間,擺了好幾個展櫃。展櫃約莫半人高,底部是木製,而上方卻是透明的,可以清晰看到裡頭排列的整整齊齊的眼鏡邊框。




各類邊框基本都以竹片竹篾為材料,但每個邊框描畫的顏色與花紋各有不同,琳琅滿目,應接不暇。




眾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透明展櫃:“這……這……太子殿下不是說眼鏡材料不夠用不能制嗎?”




不能制眼鏡,拿來制這玩意?




眾人不理解,眾人很困惑,眾人覺得劉據有病!




劉據笑眯眯:“不是原本做眼鏡的材料。”




他伸手遞出一副眼鏡:“你們摸摸,兩者是不一樣的。”




眾人狐疑,摸摸眼鏡,再摸摸展櫃,全都愣住了。




確實。看似一樣,實則觸感並不相同。




所以……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太子殿下曾說若做出純淨透明,澄澈汙垢的玻璃……這是玻璃?太子殿下,你做出玻璃了?”




劉據笑眯眯昂首,得意非常。




這意思不言而喻。




眾人只覺得心臟梗塞,雙眼泛紅。今日來的人大多都知望遠鏡之事,即便並不完全清楚的,也隱約曉得一部分。因此劉據默認帶給他們的衝擊不可謂不大!




汲黯甚至直接跳起來:“殿下可知玻璃代表什麼!這是重要軍需,怎可這般使用,簡直浪費,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大農令與少府寺卿等人紛紛點頭,一個個肉疼的好似挖了他們的心肝一樣,臉上表情難看的宛如便秘




()。




劉徹瞄了劉據一眼,對於玻璃之事,他是知道的,劉據同他報備過,但彼時劉據說還需等一等。




他本以為是製成了但沒完全製成,需要改進,既然如此,他自不會多過問,只等著完全弄出來便是。誰知竟是為這個!




劉徹眉宇微微蹙起來,卻還是選擇先相信兒L子,且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般想著,便聽劉據道:“各位別急,還沒完呢。咱們先把東西看完。()”




眾人:???




還有?




劉據帶路,繞過眼鏡店,後方是另一間屋舍。屋子似乎不大,但一抬眼就可見其與眾不同⑾()”“特立獨行”的窗戶,在陽光的照耀下還反射出刺眼的光,同方才展櫃的材質一模一樣。




是玻璃,又是玻璃!




劉徹心頭微微一滯,眾臣子心臟更疼了。




劉據彷彿毫無所覺,拉著眾人入內,笑眯眯說:“既能擋風遮雨,又不影響視野,陽光也可暢行無阻,是不是比原來的窗紗強多了?”




眾人:……強當然強,可這是關鍵嗎!




“別太驚訝,還有更厲害的呢。”劉據一揮手,“繼續走!跟我來!”




眾人:……




從屋舍步入迴廊,眾人怔在當場,宛若石化。




他們看到了什麼?




那是……那是玻璃房子?




其實說玻璃房並不準確,因為時間太緊,做四面玻璃的大房子不太夠,劉據便讓人將屋外的迴廊格局改動,用一面牆體支撐,其餘三面為玻璃,裡頭安置創意桌椅,再配各色花卉。儼然是某些“現代”電視劇裡的景觀大陽臺。




劉徹睜大眼睛,眾人只覺得連呼吸都停滯了。




劉據仍舊笑嘻嘻地,拉著劉徹坐下曬太陽,說道:“父皇,身邊花色環繞,還能遠眺屋外,毫無視野遮擋,閒暇時煮個茶或酒,曬曬太陽,喝上一杯,是不是十分愜意?




“如今天氣漸熱,或許你不覺得如何,但冬季呢?冬日天冷,屋內暖和,卻沒了室外的景緻;室外美景,卻又無法取暖。




“現在有這個就不同了。即便呆在屋內,也能觀屋外雪景,若是再在前方栽種一片梅林。皚皚白雪配上傲骨紅梅,煮酒論賦,豈非人間美事。”




劉徹:……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轉頭一瞧,很好,如他所料,眾臣子們全都臉黑如炭。




汲黯橫眉冷對,桑弘羊面沉如水,大農令捶足頓胸,少府寺卿雙眼赤紅,恨不能把東西拆回去收歸若盧與考工。這倆部門現今還在為望遠鏡勞心勞力發愁呢!




玻璃何等重要,用國之重器來滿足私慾,只為貪歡享樂,驕奢淫逸,這怎麼行!




太子聰明能幹,做出了不少功績不假,但也不能這麼造啊。你要是造點別的就算了,玻璃絕對不行!




沒事沒事。太子只是年紀小不懂事,他或許還未能理解玻璃的重要性,覺得新奇好玩而已。




一定是的,一定是




()這樣的。沒關係,太子尚幼,現在開始慢慢教,好好教,能改過來的!




眾人一邊懊惱暗恨,一邊安慰自己。




這回不等汲黯“衝鋒”,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了。尤其是大農令與少府寺卿這倆掌管財政者,張著嘴正要勸諫,劉據早知他們的想法,搶先一步開口:“看完了嗎?這邊看完,咱們就要準備去下一個嘍。”




一句話成功把所有人的言語堵了回去。




眾人:!!!




什麼?還有下一個!




你把玻璃用來當展櫃,弄出那麼“別開生面”的眼鏡店不夠,還用來做窗戶做花坊,如今跟我們說還沒完?居然還有下一個!




你是要上天嗎!




這頭眾臣子震驚得腦子都快炸了,那邊劉據已經挽著劉徹繼續向前。




劉徹側頭看著他,上下打量,左右審視。




知子莫若父。他不信這臭小子一點沒發現臣子們的氣憤,半分不在意便罷,還笑嘻嘻拱火,劉徹不知緣由,但他很清楚劉據在搞事!




劉據察覺到他的目光,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劉徹:……




進入下一個場地,仍舊是間屋子。




行至門前,眾人靜等劉徹先行。




有劉徹在,誰敢走在皇帝前面?之前的眼鏡店與玻璃屋俱是如此,可這回劉據拉住他,小聲道:“父皇,這個得讓別人先進去。”




還神神秘秘同他眨眼睛:“你信我。”




眾人:……你要不要聲音再大點。我們聽得到!




衛青霍去病對視一眼,提議道:“陛下,不如臣去吧。”




話音剛落就被劉據一手一個按住:“舅舅跟表哥也不行。”




劉徹&衛青&霍去病:……




其餘人:……你乾脆直接點我們的名字得了!




“臣去。”




汲黯冷嗤一聲,看向劉據。




這是個朝堂上的“刺頭”,素來倨傲耿直。他從不會故意針對誰,他只會非常平等地針對所有他看不慣的人。




朝臣看不慣,他懟;皇帝看不慣,他懟;難道輪到太子,他就怕了嗎!




不,絕不會。




汲黯一臉“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弄出什麼東西,嬌奢到什麼地步”的表情,一馬當先,推門而入,然後便聽撲咚一聲。




落後一步剛要推門的大農令:???




“汲黯都尉,可是發生了何事,不小心摔了嗎?”




裡頭沒有回應。大農令疑惑入內,丞相公孫弘、少府寺卿等人緊隨其後。




接著便是咚咚,撲通好幾聲。




像是摔倒,又像是碰到牆壁。




“汲……汲黯都尉,這……這是什麼東西!”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我也剛進來!”




“莫不是妖孽?”




“妖孽?何方妖孽,膽敢在此造次!”




“妖孽,你聽著。我不管你是哪來的,此乃我大漢國都,陛下是天選之子,有真龍庇佑,還有衛大將軍與冠軍侯護衛左右,英勇無敵。你若敢生事,定讓你有去無回!”




“妖孽,怎麼不出聲回答我們!有膽子嚇唬人,沒膽子露面嗎。”




“藏頭藏尾,只會這等幻化技倆,算什麼本事。跳樑小醜,有能耐就出來,同我們衛大將軍與冠軍侯大戰一場,讓你瞧瞧我大漢的神威!”




站在屋外的劉徹&衛青&霍去病:???




劉據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劉徹&衛青&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