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拉 作品

第 20 章 chapter 20





寬肩窄腰,霧靄灰的襯衣平整挺闊,裡面是一件白t,疊加的深淺配色襯出幾分乾淨利落。




一雙自帶幾分銳利的眼睛平靜掃視病區上方懸掛著的指示牌,隨後按著指示牌上方的箭頭,走向醫生辦公室。




私人醫院的值班辦公室,每個醫生單獨一間。




他的目光循著辦公室門口的姓名牌,最後在一間辦公室前停下。




辦公室的門開著。




幾聲指骨輕敲門板的聲音響起。




辦公室裡面的人聽到聲音,朝門口看過來。




“沒打擾你吧?”




薄敘站在辦公室門口,高挑的身形擋了一半走廊上冰冷的日光燈燈光。




裡面身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輕微搖頭,視線落在薄敘手裡拎著的學生書包上,問:“你每天忙到半夜,還特意抽空來給你妹妹送書包?”




雨傘倚在門邊上,薄敘拎著書包走進來,散漫說著:“離家出走可以,但是不能不做寒假作業。”




薄一璇是昨天離家出走的,十四五歲的年紀,正叛逆著,跟家人吵了一架就跑了出去。




好在她去的是表哥家。




聞衡從電腦面前起身,接過薄敘遞過來的書包,轉身放到後面的架子上,說著:“她在我家好吃好喝著,你放心。這個年紀的小女生,愛鬧騰點很正常,談戀愛也正常。你們管太多,她確實會煩。這幾天我也會再勸勸她,等她耍完性子就會乖乖回家。”




“沒關係,就讓她在你家多住一段時間。我工作忙,沒那麼多時間三番兩次的去教務處領她。”




聞衡聞言,回頭,挑唇笑著:“我工作就不忙?”




薄敘不置可否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




他是工作做到一半臨時出門,手頭的設計稿還有一大半沒完工,沒太多時間停留。




“過兩天我要出差一趟,回來後我會去接她回家。”




薄敘說著,預備走的時候,聽到聞衡問:“對了,聽說你下個月要去墨爾本




?”




他停步,眼睫微動,沒有出聲。




聞衡:“墨爾本有什麼魔力,能讓你每年去一趟?你大二那年去那邊留學了半年,之後每年都去,你不會是在那邊交了個女朋友吧?”




薄敘做事永遠不多解釋,在家人眼裡他就顯得很神秘,讓人摸不著頭腦。




尤其是近幾年,他總會留出一段時間出國,去的地方還都是同一個國家。




任誰都會好奇他到底在做什麼。




這會兒聞衡明著問了,薄敘還是選擇不回答。




“走了。”




他只對聞衡說了這一句,回頭走向門口,拿起倚在那裡的長柄雨傘,邁步離去。




沒得到答案的聞衡瞧著薄敘的背影,輕輕搖頭,嘖了一聲。




這小子,見了面,連句哥都沒叫。




-




海城是有雨季的,今年的雨季好像比去年又早了一些。




薄敘停在住院部門口,撐起雨傘,往側邊停車場走。




淅淅瀝瀝的雨水打溼傘面,順著傘面垂落,私人醫院的寂靜在這一刻凸顯出來,耳邊只有細雨聲。




他是徑直往前走的,卻在幾步之後,緩慢停住腳步,微微側頭。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看錯了。




住院部四周圍繞著綠意盎然的綠化帶,在夜雨之下,依稀可辨蔥鬱。規律間隔的路燈暗暗發著光,細碎雨水被燈光氤氳著,落下時候,閃亮又晃眼。




目光穿過雨幕,能看到住院部與門診大廳的連廊上,一個女孩在大理石長凳上坐著。




夜風捲挾著雨水湧進來,她好像絲毫沒有察覺。




他只看得到她半個側身,一身的黑色,白皙筆直的長腿露在短裙外面,雨絲不斷拂過腿麵皮膚。




她低著頭,和他以往每一次看到的那樣,情緒低落。




耳邊的雨聲驟然轉化成一道刺耳犀利的白噪音,穿透薄敘耳膜,直戳他的心臟。




嗡一聲,心跳加快,血液倒流。




他確信,他真的看到了桑枝。




剛才聞衡問他,為什麼每年都去一趟墨爾本。




原因只有一個。




因為他想見到桑枝。




自從四年前分別,他們沒有再見過。




大二那年,薄敘得到了出國交流的名額,沒有任何考慮就申請了墨爾本的學校。




他經常在閒暇時候,去桑枝就讀的學校。




可是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大了,即使身在同一個國家,呼吸同一片空氣,甚至去過同一個地方,他們卻都沒有過任何偶遇。




退回到原有的暗戀者位置,薄敘一直不知道他應該再用什麼身份進入桑枝的生活。




沒有合適的時機,也似乎根本沒有機會。




他擔心他的出現,會讓桑枝覺得突兀,他並不確定桑枝是否希望他出現在她生活裡,怕給她造成困擾。




可是他又很迫切的希望命運能眷顧他,能讓他們偶遇一次。




時間就這樣,在他的期盼裡,一天一天消逝。




轉眼就是四年。




此時此刻,薄敘忽然有一種錯覺,好像這四年裡什麼都沒變,好像他還留在四年前的江市,那個下雨的春天。




他喜歡的女孩,還是喜歡難過的時候,一個人坐著。




她是什麼時候回國的?




這裡是醫院,她為什麼坐在這裡哭?




許多問題湧上心頭,薄敘握著傘柄的手指不自覺用力,眼眸微斂,心內升起很不好的預感。




急促的心跳開始衝擊著胸腔。




他想上前。




預備邁步往前,又驟然停步。




薄敘看到桑枝用手揉了揉臉,像是擦淚的動作,隨後她從大理石長凳上起來,轉身走回住院部。




連廊盡頭的住院部大廳,燈光明亮,薄薄一層光暈籠罩著她纖瘦的背影,她越走越遠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夢中的晃影。




薄敘撐著傘站立在淅淅夜雨中,喉頭僵硬,呼吸停滯,隔著雨幕一時無法出聲喊出桑枝的名字。




他神思恍惚,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