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寺人 作品

第 39 章 戒不斷





他當時甚至有一種自己是‘趁人之危’的想法——趁著謝為在牢裡,他才能擁有女孩兒。




哪怕是短暫的也好。




但當時都沒成功,現在他又怎麼可能在謝為已經出來的情況下打敗他呢?




賀聞朝已經對自己一點自信都沒有了。




反倒是他們,光用走在一起的畫面就已經將他打擊的體無完膚。




蔣莞如今跑過來說喜歡他,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麼?




賀聞朝沒有吃早餐就吃了藥的胃裡有些燒灼,和過往回憶一起蔓延著淺淺的疼痛。




已經過了很久的事了,但想起來還是會疼。




如今他主動‘甩了她’一次,就像是被馴服的狗重新有了自主意識,想要掙脫主人套在脖子上的鎖鏈。




想要戒斷總要吃些苦頭的,習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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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莞回到京北後化悲憤為動力,連著好幾天都在加班。




本來新公司事兒就多,她連軸轉的忙都忙不過來,一點也不愁沒有事情做。




反正她現在除了工作,也沒別的事情可做。




過度沉浸的後果就是她常常連飯都忘記吃,不到一週就瘦了一圈,前段時間在申城剛被賀聞朝精心養起來的一點點肉,又都沒了。




作為助理的崔瑩每次看到自己訂給蔣莞的午飯都沒有拆開,就非常奇怪。




“莞姐,您……”她不確定的問著:“您是在減肥麼?”




要不然為什麼不吃飯呢?但蔣莞之前從來沒有刻意減肥過啊。




所以她有點不懂了,不知道需不需要正常買午餐。




聽到崔瑩的話,蔣莞長睫毛輕顫了一下,渙散的瞳孔半晌後才凝聚起來,落在茶几上的盒飯上面。




“沒有減肥。”她輕聲嘟囔著:“但就是不餓,忘記吃了。”




很奇怪的一種感覺,她根本沒吃什麼東西,但胃裡卻總覺得很飽,一丁點吃飯的慾望都沒有。




唯獨胃上面那個器官空落落的,隱約作痛,非得要努力工作不給自己留下一絲閒暇時間,才能止痛。




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就像隔著層毛玻璃在生活,什麼都看不清,摸不著,抓不到。




直到蘇兮來公司抓人,才驀然把混沌表面撕開了一個口子——




“你到底怎麼回事?”她看著瘦骨嶙峋的女人,美眸裡全是不敢置信:“你……失戀了也不用這麼折騰自己吧?你是不是瘋了?”




蘇兮知道蔣莞去寧州找賀聞朝的事情,本以為這兩個人肯定是已經複合了,前幾天還打電話張羅著讓她請客,結果得到的答案卻是他們結束了。




這……還真是大起大落。




想起女人之前大半夜的發瘋給自己打電話那歡欣雀躍的模樣,蘇兮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種傷心的事情她自然不會繼續追問,把空間留給蔣莞讓她獨自消化,特意隔了幾天才找上門來——結果就看到她這半死不活的模樣。




“你怎麼過來了?”蔣莞抬頭看了蘇兮一眼,有些發青的眼眶裡兩顆眼珠子渙散著,麻木淡然:“我怎麼折騰自己了,別胡說。”




她才沒有,她活得可好了。




“你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德行?”蘇兮走過去按著她的肩膀,恨鐵不成鋼:“你哪裡好了?別自欺欺人了,振作起來!”




本來就纖細的身材又瘦了一圈,單薄的像是紙片,彷彿風吹一吹就要飄走了。




蔣莞不說話,眼睛還是呆滯的。




蘇兮強忍著繼續罵人的衝動,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脾氣,聲音勉強平靜下來,甚至輕柔:“我不知道你和賀聞朝之間到底怎麼了,但是……你總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




“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失戀算什麼?不行…不行你和我堂哥見一面吧,他還沒女朋友呢。”




蔣莞被她逗笑,可笑著笑著,眼淚就撲簌掉下來了。




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從眼眶裡順著臉頰的線條向下滑,彷彿要把那天在寧州酒店裡憋著的淚通通發洩。




“你!你怎麼哭了?”蘇兮從來沒見過她哭,哪怕是當年親眼圍觀她和賀聞朝分手,蔣莞也沒有哭。




此刻卻捂著嘴巴哭的身體微顫,像是委屈極了的孩子。




“小五,乖,你別哭了好不好?”蘇兮摟著女人纖細的身體,自己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你這樣我




很怕,你知道我嘴笨,不會哄人的。”




“蘇蘇,我難受。”蔣莞指著自己的心口,聲音發抖:“這裡、這裡難受……”




賀聞朝那天說的話就好像一記重錘砸在她的心口,讓她不敢置信,劇痛,然後就是綿延不斷的悶悶的疼——原來過去的那些事情他不但沒有忘記,還記得十分清楚。




她都不記得的事情了,他記得還是那麼清楚。




由此可見,當年她給賀聞朝的傷害不僅是分手時候的決絕和狠話,更是點點滴滴間不經意的刺傷。




這麼多年過去了,蔣莞自己都忘了當年她曾經幼稚的騙了謝為好幾件衣服藏著,但賀聞朝依舊記得。




頂著這樣的心理隔閡,他也偏要勉強的和她提出複合了,卻又在四合院聽到了她和蔣葵的對話,聽到她這種死也不想和家裡和解的人卻為了謝為去請求父母……




該是多麼沉重的一次打擊?




若不是徹底的心灰意冷,賀聞朝又怎麼會說出‘結束他們之間的任何關係’。




他大概永遠不會相信‘她喜歡他’這個事實了。




意識到這一點,蔣莞就算強撐著驕傲罵他傻子呆子,也遏制不住心痛到極點的情緒。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怎麼說他都不會信的!”蔣莞眼前隔著一層水濛濛的薄霧,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抓著蘇兮的手,語無倫次地說著:“他不信我,是我害的自己一點信譽值都沒有了!”




這才是她無法解釋的根本原因,更讓她絕望的是賀聞朝先入為主,再有了這樣忘不掉的認知之後,恐怕再也不會相信‘她喜歡他’的這件事情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驕傲的人,所有的卑微都給她了,又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當那個退而求其次呢?




“他不信我,他一點也不信我。”蔣莞怔怔的盯著桌面,眼神放空:“但這是我自己作的,是我沒有辦法證明我喜歡他這件事……”




“小五,你在說什麼?”蘇兮被她嚇到了,聲音發緊:“我聽不懂。”




“我不想和他結束。”蔣莞手背倔強的抹去眼淚,聲音破碎:“可我又我沒辦法說服他。”




她會被賀聞朝一直這麼誤解著,想不到辦法解決這個癥結,這才是她痛苦的根源。




蘇兮完全不瞭解他們之間這番糾纏的前因後果,自然也就不知道才能安慰她到點子上。




可看著好友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也是難受的緊。




蔣莞一向是熱烈明媚,沒心沒肺的,幾時這個樣子過?




“你和我說的這些話應該和賀聞朝說啊!”忍不住的,蘇兮就有些笨拙的幫她出主意:“他會理解你的!”




蔣莞抽了張紙巾擦拭自己紅腫的眼睛,只搖了搖頭,沒說話。




她太瞭解賀聞朝,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說什麼他也不會信的。




蘇兮轉了轉眼珠,沉默半晌才說:“別加班了,我帶你去喝酒吧。”




“喝酒?”蔣莞一愣,下意識拒絕:“我酒量不行。”




“呵,就是酒量不行才要去喝酒呢,一醉解千愁。”蘇兮聳了聳肩,說得理直氣壯:“千杯不醉喝起來就沒意思了。”




再說了,酒量不行正好容易把人灌醉。




等到時候她們都醉的開不了車,不就理所當然的需要有人過來接——如果蔣莞現在這麼難受的原因就是因為賀聞朝,那這個心結當然要他來結。




如果他們都沒辦法做率先低頭的那個人,那自己可以做那個紅娘,給他們牽線,搭這個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