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寺人 作品

第 44 章 戒不斷





反正只是個空架子罷了,他只希望他們都滾遠點。




賀聞朝在中考的時候,特意選了離家最遠,也是重點高中裡最偏僻破舊的長安街南一中。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為此捱了白若眉重重一個巴掌。




“你!你知不知道高中多麼重要?怎麼能選一個這麼爛的學校!()”她氣的手都發抖,看著他恨鐵不成鋼的吼:你這是故意氣我是不是?連自己的學習都不顧了?v[(()”




白若眉自己是個把事業看的重於一切的女強人,自然希望兒子也是如此。




眼下賀聞朝這個樣子,能不讓她大失所望,肝火大動麼?




男生舌頭抵了抵被打出巴掌印的臉頰,一語不發。




“整天不說話!”白若眉更氣,伸手推搡:“你到底怎麼想的!你選了南一中那麼個破地兒,以後上下學都不方便,高中哪裡能讓你這麼耽誤……”




“我沒怎麼想,就像離您遠點。”賀聞朝打斷她,冷淡道:“您本來就對中考和報名不聞不問,現在又來關心什麼?”




白若眉愣住,聲音顫抖:“你,你說什麼?”




“我說,您還是繼續去和我爸打官司吧。”賀聞朝嗤笑:“我沒打算耽誤我自己,上了高中我就會搬出去,已經在一中旁邊租好房子了。”




男生雖然年紀小,但性格卻是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在做任何決定之前,都會給自己想好未來的方向的。




去南一中非但不是衝動,還是他思考許久的決定——打算掙脫讓人煩躁的牢籠不能只是想,還要付諸行動。




白若眉已經不是第一次有‘管不住自己兒子’的這個感覺,但這次卻是最強烈的一次。




“聞朝,你,”她忍不住問:“你嫌棄媽了?不要我了?”




“說什麼要不要的,煩不煩啊。”賀聞朝冷淡道:“你的事業,你的官司,甚至爭一時之氣不都比我重要麼?”




“我現在騰地方給你和我爸兩個人鬥,你們隨便怎樣都好,別煩我。”




白若眉被他這番‘大逆不道’的話氣的心口直突突,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覺得怒火攻心到眼睛都黑了,喉間幾乎湧起一股子血腥氣——




她忍無可忍,只能又扇他一巴掌解氣。




只是□□上的凌虐,已經沒辦法給賀聞朝帶來任何心理層面上的




()傷害了。




伴隨著清脆的一聲,少年也只是笑了笑。




“你休想……你休想!”多年沉浸於職場上的爾虞我詐讓白若眉有種強迫症一樣的掌控欲,對人對事都是如此,更何況對賀聞朝?




如今她認為應該是‘屬於她的’兒子馬上就要脫離控制,這讓她打從內心裡惶恐不安。




白若眉的獨斷專行再一次發作,她斬釘截鐵地說:“那個學校根本不行,我會給你辦轉學……”




“媽,你別費事了。”賀聞朝看著她,墨黑的眼眸裡面情緒很淡,卻是蝕骨的寒:“對我來說,什麼學校都一樣。”




“但對你來說,我搬出去後會讓你覺得在爸面前矮一頭,這才是重點吧?”




白若眉被他逼問的心裡惶恐,皺眉不語。




“但是,我不是你們兩個想要壓過對方一頭的工具。”賀聞朝盯著他,尖銳的寒芒不加掩飾:“不管是你,還是爸,這些年我都要煩死了。”




每當打官司上法庭之前,他都要作為那個被爭奪的‘工具’被擺上臺,聽著他們不斷攻擊對方抬高自己,然後又狀似討好他。




彷彿他如珠如寶,實則狼狽不堪。




白若眉眼眶一紅,咬了咬牙,第一次在賀聞朝面前低頭:“聞朝,我知道是我們不好,我會去和你父親談,你別……”




“用不著了,我和你們一樣固執,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賀聞朝走到鋼琴旁邊,伸手輕輕摁了幾個鍵子:“知道麼,曾經我很討厭你強迫我學琴的舉動,可這些年,只有彈琴的時候我心裡才能短暫平靜下來。”




“但你們偏偏不分場合的來煩我,去年在肖邦比賽前,我還上了法庭——知道我在登臺前,是怎麼平靜下來的麼?”




迎著白若眉噤若寒蟬的注視,賀聞朝拉起自己的袖子。




那白皙修長的手臂上,是一道道已經結了疤的痕跡。




在母親又驚又痛撲簌落淚的眼神中,少年淡淡道:“疼痛能讓人專注。”




也許他天生是個怪胎吧,別人都怕疼,但他反倒能利用疼痛,而更怕的是分心渙散的自己。




賀聞朝的‘自殘’不是有意的,是有目的的。




而且他不覺得這是在傷害自己,反倒認為這是讓他做事效率更高的一個辦法。




如果不是碰到了蔣莞,或許他會一直都不會停……




因為□□上的疼痛如果能分散情緒上的難受,那其實是獲利的。




只是他遇到蔣莞了,是命數,是劫數。




賀聞朝看了眼臥室關閉的門,難得有種想再次拿起圓規的衝動,這是一種很多年沒有過的感覺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幾年他一直在看病,他知道黎青明是個很好的醫生,他也認同他,信任他。




賀聞朝想遵從醫囑,偏偏蔣莞像是個打不死的小強,甚至比起十年前追他的時候更態度更頑固。




而且她這次學聰明瞭,天天過來胡攪蠻纏卻始終不明說自己的目的,為的就是




不給他直接拒絕的機會。




眼下他能裝一天,兩天,一週……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裝多久。




幾乎每天都在瀕臨崩盤。




如果蔣莞和鋼琴一樣就好了。




同樣讓他又愛又恨,無比依賴,卻能被他全權掌控。




可活生生的人和物件是不一樣的,提供的情緒價值也不一樣。




賀聞朝自嘲的抬了抬唇角,起身拿起茶几上的便利貼和筆。




修長的手指龍飛鳳舞的在紙上寫了一行字,然後貼在了蔣莞放在玄關處的皮包上。




沒有發微信,他就是和她之前一樣,留了個小紙條。




-




大約是因為周身有賀聞朝氣息的緣故,蔣莞這一覺睡得很踏實。




是喝醉酒那天之後睡的最沉的一晚了。




只不過醒的很早,胃裡空虛,是活活被餓醒的。




蔣莞半睜開眼睛時揉著肚子,惺忪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賀聞朝臥室的床上——她之前也留宿過一次,自然是認得這裡的。




只是,賀聞朝呢?




她愣了愣,倏地一下坐起來,面色有些恍惚的望了一圈四周,慢了半拍才起身下床。




被子從肩頭滑落,蔣莞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都沒換,還是昨天的,只是牛仔褲和內衣被脫下來了,大約是為了讓她睡的舒適些。




嘖,賀聞朝還真夠正人君子的,且非常貼心




她揉了揉頭髮,迷迷糊糊的笑了會兒,才穿好衣服走出臥室。




蔣莞本以為賀聞朝把主臥讓給了自己就會去隔壁客房睡,可走到客廳看到客房門庭大開,偌大的屋子都是空蕩蕩的。




嗯?這才早晨六點,他怎麼不在家?她記得他沒有晨跑的習慣啊。




蔣莞有些不明所以,可也沒有時間去多想什麼。




她現在餓的要命,身上穿著昨天的衣服也很不舒服,得抓緊時間洗澡化妝,一會兒還要上班。




一堆工作像鬼一樣的纏上了她,沒到年假前真是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蔣莞抄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走向玄關換好鞋子,拎包要走的時候才看到貼在上面的便利貼。




是賀聞朝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




[這幾天別過來了,我不在京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