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夜聆雪 作品

第四十五章 冒犯的懲罰

那是個十分英挺的男子,硬直的長髮粗暴簡單地束在腦後,眉毛似劍,眼睛如鷹,兩撇整齊的小鬍子下,時刻微翹的嘴角似乎在嘲諷世間的一切。——這是我從彈正叔叔那聽說的若田信張大人形象。

不得不承認,彈正叔叔形容得十分貼切。

現在,“尾形的傻瓜”若田信張大人就站在我面前——

“巫女?!在這裡做什麼?!”接過珠丸奉上的櫻茶,那鷹一般犀利的雙眼厭煩地掃過我們,“有妖怪?!”

“她們是替左藏來送信忠首級的——柿姬被鬼族虜走,左藏和燕居本想去救援,不敵戰死。”重姬夫人簡單地解釋了下。

“什麼?!”拿起珠丸奉上第二碗茶的手頓住了,信張大人看向我們的雙眼精光再次一閃,“左藏死了?”

我和菖蒲姐一起肯定地點了下頭。

“混賬!”信張大人高聲怒喝了句,“混賬!混賬混賬!”說著,他側眼看了看天,隨手將手中盛滿茶水的茶碗往院子裡一潑,“不喝了!”話音未落,他又將茶碗隨手拋開,大踏步走進屋內,“阿重!耳朵!”

。。。。。。。。。。。。。。。

重姬夫人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信張大人側耳躺在她跪坐的雙膝上。

閉著眼睡覺,任由重姬夫人用草根為他認真地掏耳朵。

我和菖蒲姐老實跪坐在客人專用坐墊上。

身後的阿薩意外的老實安靜,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他是被突然回來的信張大人嚇住了麼?就像那些趁丈夫不在家,便與人家妻子調笑的人一樣?

嗯……怎麼想都不大可能,以我對阿薩的瞭解,他才不會因為這個而嚇得安靜一下午。絕對不會。

不過一下午……

真的是一下午。

一個下午,客廳裡,僅有信張大人偶爾發出的呼嚕聲。

嗚……腿都跪麻了……

人家又不像菖蒲姐這些從小習慣跪坐的瀛洲人那樣,呆呆跪坐一下午都沒事,現在的我,雙腿麻的什麼感覺都沒有,真不知道一會信張大人醒來叫叫我們出去時候我還能不能站起來!

話說,這是什麼意思嘛!

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就讓我們這麼呆呆地跪坐在這裡,自己卻在那裡睡覺!

菖蒲姐(和我)可是稻荷神社的巫女好不?重姬夫人不是很尊重的嗎?我們還救了你女兒哪!怎麼就這麼把我們晾在這晾了一下午?!連那機敏的珠丸都不進來幫我們添點茶?剛進客廳那碗櫻茶早喝完了啊!

啊?是不是因為阿薩的失禮?竟然想叫重姬夫人為“重姐姐”,碰巧又被信張大人聽到了?

所以信張大人這麼懲罰我們?

以失禮對失禮?

有可能。

說不定菖蒲姐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忍耐著不出聲在這裡跪坐一下午。

死阿薩!等我們離開尾形城,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頓!

。。。。。。。。。。。。。

之後又過了好久。

久到天都黑了。

“呵——”終於,躺在重姬夫人膝上的信張大人地平平地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他們是誰?”

額!這個……完全把我們忘了啊?!

他到底是不是傻瓜?!

“之前不是說了麼,”重姬夫人像哄孩子一般輕拍著信張大人,“送信忠首級——”

“啊——對了!”信張大人身子微微動了動,好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些(真佩服重姬夫人,和我們一樣跪坐到現在,膝上還有個人!——她腿一點都不麻嗎?),“阿重,今早我射到只野豬——四個獠牙都長齊了!”

四個獠牙?野豬不都是兩隻獠牙麼?

“都長齊了?那不是傳說中的山主?”重姬夫人驚訝道,“連山主都被主公您殺了,主公你真厲害!”

傳說中的山主?那四隻獠牙的野豬就是妖怪了?

“可惜肉太老,不好吃,還塞牙!”信張大人摸摸自己的小鬍子,“烤出來也不夠香,我直接丟山谷裡去了。”

“它的獠牙呢?山主的四根獠牙,一定很大吧?能做成象牙那樣的雕刻嗎?”

“烤熟後一碰就碎了,所以一起丟山谷裡去了。”

額……到底是真射到還是假射到啊?直接丟山谷裡去了?那不就什麼都沒了?那還怎麼證明你射到山主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獠牙被烤後一碰就碎了——怎麼越聽越覺得信張大人是在吹牛?!

“嗯呢,讓山主迴歸山林,主公你做的對。”

迴歸山林?都被烤熟了好不?!(如果真有的話),被烤熟的野豬丟山谷裡還會自己跑不成?!

“下次我再為阿重你射只白鹿回來——帶祥瑞的那種!”

“好的哦!重姬先謝謝主公了!”

……帶祥瑞的白鹿?

傻瓜!絕對是傻瓜!不管彈正叔叔阿薩怎麼看他,在我眼裡,他的的確確是個傻瓜!超級超級的傻瓜!

“喂!你們怎麼還在這裡?!”突然,剛剛還在和重姬夫人調笑的信張大人衝我們一瞪眼,“還有事嗎?!”

說著,他緩緩從重姬夫人身邊坐起身,順便,還粗魯地將手伸進衣襟,不耐地抓撓著。

“是這樣的,信張大人,”菖蒲姐清清嗓子,穩重地答道,“德家的信忠大人自裁的時候我妹妹白櫻在場,她說,信忠大人有句遺言,本是託左藏帶給大人的。不知大人想聽麼?”

“德家信忠那小子的遺言?說!”信張大人劍眉微微一皺,銳利地雙眼劍一般地向我射來。

“那個……”

“啊!對了對了,主公!”就當我想要轉述信忠大人遺言之時,忽然重姬夫人想起什麼似得猛一拍手,“對了,主公,妾身剛想起來,今天還有個人求見大人來著——妾身見大人睡的熟,一時忘了。”

“混賬!”信張大人粗暴至極地怒罵了句,“一天兩撥人?你想讓本大人累死啊?!”

這……那些使者等了一個月見不到信張大人的原因是這個?一天只能見一個客人?

“總之妾身都答應人家了——很有意思的人哦!”重姬夫人嗔笑著推了信張大人一下,“就見見嘛——珠丸!去!”

“是!主母!”門外的珠丸應聲答道。

“信張大人!”菖蒲姐搶著說道,“我們——”

“你們的事一會再說!”

於是,我、菖蒲姐、阿薩又被晾在一邊。

可惡啊!這不明擺著是在耍我們嘛!

絕對是!

而且生氣的絕對不僅僅是信張大人,被阿薩冒犯到的重姬夫人也絕對氣得要死,要不然,他們怎麼會聯起手來將我們晾到現在?!

死阿薩!都是你害的!混蛋!絕對要揍死你!一定要!

。。。。。。。。。。。。

很快,珠丸就將今天信張大人要見的另一個客人引進會客廳。

那是——

戴著眼熟的白色高帽,金髮碧眼,手持純金十字架,身著純白繡金十字架制服。

神官?!特別地區主教級的神官?!

在這裡?!在這個遙遠的東方島國?!

有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