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方覺夏深 作品

3.布城戰役2

 五天後,袁臻在自己烏篷船裡迎來了郅三郎。

 他屏退眾人神秘兮兮道:“我的內線說二郎的物資儲備有限,之前已經傾盡全力支持烏蘭寨了。龍港被襲後,他直接扣了給烏蘭寨的弓箭糧草,開始瘋狂給龍港送軍備物資,但都被你切斷了,如今他只能把馬朱山的儲備糧草轉運往龍港。

 烏蘭寨的連七爺已經明確警告二郎,如果再不給武器兵馬,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目前二郎在哪裡?”

 “他趕去救龍港了。我們只要稍稍推一把,二郎就會後院起火、顧此失彼。誰叫他太貪心,只有三個鍋蓋的實力,非要去蓋十個鍋。”

 袁郅見大哥一直沒開口放,輕嗽道:“打穀場那次實話說我也是迷迷糊糊的,但我為什麼要拉著林表哥去說服郭叔叔?沒別的,只因你是我大哥,我信你。我這條命交在你手裡,我認了。你信我嗎?”

 那是袁臻擔任羅州團練使時候的事了。當時為了防止遊牧部落與烏蘭寨聯手,郭勳渡被派來包抄打穀場,包括林飛、袁郅在內的二十多個將領都支持進攻打穀場,只有袁臻一個人反對。

 他執意說:“我去問了沿路的商販、逃難來的百姓和俘虜,我感覺另有兩股勢力在向打穀場移動,貿然進攻,有被包圍的可能。我們不應該冒險。”

 最近投票結果是完全的碾壓局:無人支持他。

 袁臻急了,他認為此事關乎大軍的生死存亡,自己絕不能退讓。他見無一人站他隊也來了脾氣,大聲說:“你們硬要打,我就不幹了!”

 會議就此決定免去袁臻所有職務,第二天進攻打穀場,當晚大家不歡而散。

 袁臻回屋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半夜提著馬燈去找了袁郅。他又把地形優劣勢說了一遍:“三弟,我越想越覺得這是個陷阱。我真的不放心,能不能把命令晚一點發,再想一想。”

 郅三郎答應陪著他去動員林飛,經過一晚上的商量,三人最終說服了郭勳渡。

 第二天一早,諸將沒等到行軍指令,卻等來了再次會議,袁臻分析形勢,力陳利弊,得到了郭、林兩將的贊同,其他人也就從善如流,接受了這一觀點。

 事後前哨送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於二郎派大軍從烏蘭寨西面向打穀場進發,另有兩股遊牧勢力在賈通之殘部的帶領下,圍繞羅州進行運動,三股勢力以絕對優勢形成了對打穀場的合圍戰略姿態。”

 這份情報傳回指揮部時,所有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賈通之佈下的陷阱,參會的二十多個大小軍官都沒看出來,甚至包括經驗豐富的郭勳渡和林飛。

 袁臻手上的那一盞昏黃的馬燈,在暮色中為大軍指明瞭正確的方向。這件事大大提升了他在軍中的地位,而他內心最感激的是三弟當初無條件的信任。

 袁臻知道攻下布城,打死於二郎,對袁郅的誘惑太大了。他點頭說:“三弟,你要我怎麼做?我手裡只有七百人。”

 “放心,明天你帶著五百人坐船過江,岸邊內應會為你們準備戰馬。等你們天兵一到,內應把城門一開,咱們就把於二郎的老巢給抄了,到時你只要在城中控制住糧草,其他的交給我。”

 “大哥聽你的。”

 郅三郎親熱地抱住他笑道:“大哥,如果滅了於二郎,你就立了一等功。”

 袁臻驚恐地說:“不,內應是你的,軍隊是你的,功勞當然也是你的。有了你才有我今天,大哥永遠做你的矛。”說罷單膝跪下。

 郅三郎扶住他笑道:“好哥哥,這會子倒分起你我來了。”兩人喝了一回酒,便各自散開了。

 入夜崔智獨自進艙後問:“主公,你為什麼不聽喬公的話?”

 “那我問你,喬公為什麼把他放在本營?現在又是誰暫代著統帥?”

 崔智愣了下沒說話。

 “因為他最金貴!何況他的確救過我,也喜歡到處搞內線。如果在江中受到襲擊回來就是;若到岸邊沒有戰馬,我連船都不用下;若內應連城門都能打開,我沒有理由不冒險。”

 崔智不服氣道:“當年他不過是順帶著幫你,如今你戰功赫赫,還要看他臉色?”

 “沒用的,孫信孫忠兩兄弟立過多少功?可他們熬白了頭也不知能不能當上副統制?在家世面前,那點軍功算個屁。”

 袁臻坐在馬車裡假寐,五年前的那段經歷只能回憶到這裡,再往後他會抗拒去觸碰。有那麼一兩次,當他看著冰冷的月光,想起那雙醒獅般的眼睛會忍不住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