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芋圓貓 作品

第十七章 啞巴

 “……”

 抬手的動作,肩胛骨處的傷口還是被撕裂了。

 或許是痛的原因,路明非別過頭去,床單被長滿老繭的手死死攥住,手背搽過眼角,整個人以微乎其微的架勢顫抖起來,疲乏不堪的樣子,讓人很容易聯想起米開朗基羅創作的大理石雕塑《垂死的奴隸》。

 但也只有一霎,等再回過頭,他又變回了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

 ………………

 第四天。

 北極的天氣變幻莫測,明明昨日還是晴天,今日就下起了大雪。

 路明非和女孩也變得熟絡起來,只是女孩依舊未曾和他說過話,這讓路明非確信女孩應該是啞巴,身材纖弱,眼神很空洞,像個瘦猴子,他想了想,這點和他自己倒有些異曲同工。

 雪花如鵝毛般飄落,紛紛揚揚,玻璃窗上凝起了薄薄一層冰霧,延伸的結晶像是楓葉的脈絡,透過這一片“葉子”的過濾,外面看起來少了些許寫實,更像動漫裡的冰雪世界。路明非趴在窗邊,他記起了小時候語文課本里的那句詩“窗含西嶺千秋雪”,難怪陳雯雯這麼喜歡詩詞,在對應的環境裡,詩詞能發揮出獨特的美,讓人心曠神怡。

 可惜他現在才明白,那時候只顧著沉溺在青春的傷感中,學習沒學好,傷感得不清不楚,但還是傷感得死去活來,整天非這個人不可,非那個人不可。

 事實上,沒有人是非他不可的,人都可以被替代,就像如今在他面前提起陳雯雯這個名字,他路明非只會笑笑。

 是啊,人都可以被替代的,人也總是習慣去找替代品,如果沒得到的話。

 冰霧被劃出線條,有人在玻璃窗的另一邊畫了個笑臉,透過霧痕笑臉那彎彎的嘴角,路明非看到了戴著護耳帽的啞巴女孩,女孩繼續用指頭划著冰霧,寫下數個字母。

 “tali……ni”

 看著玻璃窗上歪歪扭扭的字跡,路明非猜這應該是愛斯基摩語,或許是她的名字,因為她指了指自己,不過路明非並不知道“talini”在愛斯基摩語中是“雪”的意思。如果阿巴斯在這裡,一定會驚訝於雪的舉止,她在yAmAL號上時,對每個人都抱有極大的警惕心,不肯說一句話,被營救後那段時間甚至睜著眼一動不動,像一個受到驚嚇的木偶娃娃,手裡掐著拔掉爆炸部的手榴彈。

 可雪卻只和路明非相處了四天時間,就對路明非沒有了排斥,似乎在她眼裡,路明非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雪的父親這時走了過來,將毛毯披在她的肩上,因為身材高大的緣故,他蹲下來正好和雪一樣高,男人笑著幫雪撣去額頭髮絲上的雪花。

 “外面的雪下大了,我們回屋裡去吧。”

 男人牽起雪的手,雪“嗯”了一聲,聲音很輕,輕得就像是呼吸。

 路明非微笑著和男人點頭致意,隔著窗戶。

 等男人帶著雪回到他們的房間後,路明非沉默地走到床沿邊坐下,他拿起桌上的鏡子,鏡子的樣式是那種可拆卸的黃銅背面,做工很精緻,不像是這個房間的風格。

 如今鏡子因為被他故意丟在了地上,導致鏡面碎裂開來,但在昨天晚上,他發現鏡子裡似乎夾著某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