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芋圓貓 作品

第十八章 無處不在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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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雪恢復意識時,男人已經草草地打理好了四周,地上的血跡和飛濺的肉塊都被他清理乾淨,連帶著兩具屍體一同丟進了fordypningsrommet旅館的地下室,地下室恰好就在這片廢墟下方,就算被人找到也只會是很久以後了,男人這樣想到。

 至少現在,他還不想讓雪看到這種畫面,而他也不想這麼快就暴露在世人面前。

 看著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雪似乎回憶起了某些被她遺忘的片段,女孩顫顫巍巍地躲進角落,儘量讓虛弱的身體縮成一團,如果此時她的身邊有一顆手榴彈,她會毫不猶豫地拉掉拉環,將面前和藹可親的男人送去地獄。

 他不是她的因紐特人爸爸,因紐特人爸爸已經死在暴風雪中了,而他甚至從未在她作為因紐特人的生活裡出現過。

 可是他似乎無處不在。

 雪模糊記得,有人將三四歲的她交到因紐特人爸爸手裡,在她眼裡,那是一道高大的黑影,看不見上半身,帽簷下的笑容瘮人無比。

 也是這個男人截停了那艘載著她和因紐特人爸爸的探索船,大家直到死去都以為是利維坦降下的懲罰,然而只有雪察覺到了不安。

 無論何時何地,這個男人都緊隨雪的身後,如蛆附骨,卻又從來沒有讓雪發現過,他像是一位觀察者,追逐著雪原上的白鼬,記錄白鼬的成長,毛髮變化,牙齒脫落,身體機能,從出生到成長,他不去幹涉白鼬的生活,但他將白鼬的狀況統統記錄在案,如果他要拍紀錄片,他自認是一位稱職的攝影師。

 雪根本無法拒絕他的話語,儘管在上一刻她才化身過死神,無情地收割生命。然而男人的話語就像是有著一股魔力,驅使著她的四肢違揹她的心意,讓她站起來跟著走,她便緩緩站起來,哪怕她的手扣在膝蓋上冒出血來。

 男人帶著如木偶似地聽話的女孩踏出fordypningsrommet旅館,原本他將和女孩回到他們該去的地方,但男人臨時改變了主意。

 因為遠處的風雪中走來一個人影,那是個孤單的傢伙,身後跟著無數的不朽者,繃直的鍊金鎖鏈連在他們中間,像是一隻筋疲力盡的雪橇犬拉著十幾輛雪車蹣跚前進著。

 好可憐的傢伙,女孩這樣想到。

 可是她又忽然發覺自己和這個傢伙很像,她也是被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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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回到現在。

 路明非站在被雪震裂的廢墟里,他穿了一件厚厚的棉服,裹住了被繃帶纏滿的身體。現在是第五天的凌晨兩點,夜晚的北極溫度極低,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路明非找遍了旅館數座房屋的外圍都找不到一絲線索。

 直到來到這片廢墟前,他才聞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應該就是這裡沒錯了。

 路明非深呼吸,平復了一下情緒,他躡手躡腳地搬動地下室口的磚塊,很快,完整的通道出現在他眼前,極光把他的影子照射進幽暗的通道里,風呼嘯著宛如詭譎的嘶吼,男人和雪的房間燈是暗著的,只有那些不朽者逐漸醒來,一雙雙流淌著赤金色熔岩的豎瞳緊緊地盯著路明非的一舉一動,路明非有些無語。

 大哥們,大晚上你們都不睡覺嗎?一群人盯著,搞得像是在報道犯罪第一現場似的。

 可罪犯不是我啦,我是來替人收屍的,路明非在心裡默默嘆息。

 他小心地走下臺階,沿著漆黑的通道往深處走去,臺階上明顯可以看到連串的血滴,顯然是沒有清理到這裡,或者說壓根就沒想清理。當走到地下室裡時,刺鼻的血臭味撲面而來,地下室比地面的溫度要高出不少,所以屍體在這裡面已經開始有些分解。

 路明非其實已經見過不少這種畫面,他以為自己的心理素質已經比從前高出了不少,但當他見到兩人悽慘的死狀時還是打了個冷戰。從身上帶著的身份牌來看,女人就是那本護照的主人,溫妮·金·加圖索,旁邊的脖子被擰斷的男人應該是她的同事,同樣來自加圖索家。兩人眼珠泛白,七竅冒出膿血,死因顯然是一樣的,至於男人的脖子應該是被扔下來時砸斷的,路明非猜測到,地上還有滿是血漬的毛巾和一些屍塊,這又是誰的,路明非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