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芋圓貓 作品

第三十一章 荊棘叢中的虎(1)

 『默然忍受命運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間的無涯的苦難,通過鬥爭把它們掃清。這兩種行為,哪一種更高貴?』

 這個問題,昂熱花費了半生作為代價去尋找,也沒有找到答案。

 這是他在劍橋求學時,老教授隨口在哲學課上拋出的問題,也是威廉·莎士比亞的原句。裙襬般的綠柳垂在岸邊,陽光穿過那些柵格似的縫隙,康河的碧波上浮著成群的黑雁,這種白嘴黑羽、長相酷似鴨子的鳥類悠閒地跟隨著來來往往的木船,撐船伕站在銅棕色木船的尾端,有人吹奏著《紅月亮》,一首中世紀民謠,悠揚悅耳的豎笛聲穿過百年曆史的石橋,在橘黃色古建築之間穿行,像鞦韆一樣盪來盪去最後逐漸停歇。

 那節哲學課到底教了什麼?昂熱早已記不清了,但只有這句話,他還能清晰地回憶起老教授的語氣和表情。

 哲學就是以小窺大,以主觀獲取唯物觀,這點昂熱覺得自己掌握得還算可以,所以他把這句話映射到了全人類的身上。

 他從不覺得自己高貴,或者說,二者都不高貴,他只是和那些屠龍者不一樣。秘黨屠龍,但秘黨並不願意把龍趕盡殺絕,當一口弓射殺了世上所有的兔子,那這口弓離雪藏的一天便不遠了。可昂熱並不這麼想,這個世界不屬於龍,所以他遇到了梅涅克,他們志同道合,那是他人生中最得意的一段時光,直到卡塞爾莊園的覆滅。

 他接替了梅涅克的位置成了秘黨的領頭羊,他順水行舟卻又逆水而上,他要藉助秘黨將龍屠戮殆盡,揪出這個世界的暗面。

 人類之上的高大者,他無不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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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綠色的光在昂熱右眼瞳孔深處的黑色裡旋轉,彷彿太古的瘟疫盤踞在城池正中,昏沉而詭譎。

 他的右眼漸漸長出脈絡,像一顆剔透的綠瑪瑙,與不朽者別無二樣。

 言靈·颰術!

 使用者將以對視的形式,通過言靈的權柄與被使用者簽下靈魂的契約,以自身的血肉復甦將死之物成為風奴。

 這是一種極其強悍的龍王級別言靈,可以無視血統、無視物種將對方化作自己的傀儡。但是言靈的發動有著苛刻的條件和代價,條件是被使用者必須瀕死或者無意識,代價則是由於使用者血肉有限,超過臨界,肉體將會崩潰,一種宏觀意義上的絕對崩潰,且被使用者的血統越強,使用者所需支付代價越多。

 “風本無足輕重,但為了命運的天平,它選擇孤注一擲。”

 與其說這是一種言靈,倒不如說是和“something for nothing”一樣,買方用籌碼買走賣方的靈魂,都是魔鬼的交易。

 路明非看見了,白袍人舉著昂熱的那隻手,原本就有三枚透明的指甲,現在全部變成了透明。路明非不知道這就是言靈·颰術的代價,就和路鳴澤給他的iphone手機一樣,交易一次,生命條就前進一格,對於白袍人來說,當手掌十枚指甲全部化作透明的那天就是它的死期,它將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像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