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在姜玉目中露出喜色的時候,凌雲塔外的所有人直接驚呼出聲。

 “什麼?居然真的通過了!”

 “嘶。這可是總院的文考啊!”

 在脫口而出的驚呼聲傳來時,姜玉已經朝著同班同學點點頭獨自離開了。她雖然私下與一些同學尚且還有交往,但是明面上仍舊獨狼一般。

 待她離開之後,剛剛一些不好當著她的面說出口的話,也就悉數吵嚷出來,都不用傳音那麼麻煩了。

 “不是說,她總共就學了一年多嗎,這都能通過總院的文考?”

 “對啊,尤其一個月前跳級考試時,她的成績在天字班也排不到前二十呢,這會竟然一次通過考核!”

 “總院的文考難度到底是什麼啊,難道這一年報考的人數不多?”

 “不可能,我看過往年的考題,絕對不簡單!”

 關於考題的議論過後,整個靈脩院在震驚中恍然,姜玉真的完成了她脫身的第一步了!

 師生們一個個更加心生異動,便是眾多的西燕氏族也好奇起來,姜玉到底能不能在太史家的□□中順利離開。

 這些話,不好放在大庭廣眾下討論,但許多家族或者氏族子弟與族人、三五好友間還是少不了對此多有議論的。

 溫家

 臨近年關靈一級放假早,已經可以歸家了。溫靜嫚在看到靜姝姐姐順利通過文考後,便在當夜歸家,詢問起已經畢業的哥哥。

 她皺著臉說道:“哥哥,靜姝姐姐會沒事的吧?家裡當真就不管她了嗎?”

 溫乾恆對此反應平平,既沒有隨著妹妹生出什麼擔憂,也沒有呵斥靜嫚不許提被趕出家門之人。反正溫靜姝又不曾與他們交惡,她死了他們沒什麼損失,若是能在如此困局中脫身,以她的天賦必會一飛沖天!

 反正靜嫚暗中與她交好,也沒有什麼壞處,遂他稍微沉思之後簡單回覆,“這個嘛,要看王族下多大的手筆了。”

 如果像上一次那樣,說不準還真就被溫靜姝逃開了。至於靜嫚的另一個問題,溫乾恆直接就不回覆了,這還用說什麼?溫靜姝可是找了殺手將家主夫人親女斬殺,有她在溫家家主夫人之位一日,溫家就不會再助益溫靜姝什麼。

 哪怕溫乾恆知曉,族中一些長老,對當時輕易逐溫靜姝出家門一事很有意見,但老祖出關後,必然不會容忍溫家再出爾反爾,做出什麼重新召回或是幫助溫靜姝的事。

 想到爹告誡過他的話,溫乾恆神色一懼,別說助溫靜姝逃脫了,溫家恐怕……

 但這件事,他們一房打定主意不摻和的,他想著,就算族中有什麼打算,反正也不會派他們這些修為比溫靜姝低太多的小輩出手。

 這些揣測他沒有告訴妹妹,省得她昏頭之中做出什麼事。聞言,溫靜嫚稍稍鬆開了一口氣,但眼中還是含著擔憂。

 她自小與哥哥一道長大,哥哥總覺得她傻,但溫靜嫚只是品性良善些罷了。她一貫直覺敏銳,小時候那次關乎蓉姐的事才會在年幼時也沒被糊弄過去,哭泣著問了個分明。

 現在她已經長大了,不會再哭泣,方才哥哥避而不談的態度,已經讓溫靜嫚心道不好。再想到溫家在靜姝姐姐一事上的狠手,她更是有些急切起來。

 但摸了摸空間靈具中,靜姝姐姐悄悄轉交給她的一些修煉心得與請靈心得,溫靜嫚鎮定下來,若無其事的與哥哥道別離開了。

 她明白哥哥的顧忌,她不會自大到覺得自己能左右長老、家主們的決定,她也沒本事阻攔什麼,但她不能光受著靜姝姐姐的好意什麼都不做!

 第二日一大早,溫靜嫚神色平靜地離了家,去看望被溫家隨意嫁出去為妾的蓉姐。她一直以來為蓉姐撐腰的模樣,讓這個照顧她長大的女孩在“夫家”的日子好過了許多。

 隨後溫靜嫚便來到了一處商行,她左逛逛右逛逛之後,提了些東西重回靈脩院拜訪了在這裡任教的族叔,一副想和長輩打好關係的樣子。

 “多謝族叔照顧。”

 然後她便徹底離開了靈脩院。

 另一邊,正在修煉室中的姜玉,在修煉結束後,就收到了門口留下的通訊,正是溫靜嫚的留言:靜姝姐姐,此去天都,一路當心。

 姜玉此去艱難人盡皆知,溫靜嫚在學院中早就找機會與她說類似的話了,此番還特意多留言了一次,姜玉自然不會當成客套話,她立即明白,恐怕是靜嫚知道了些什麼,才會要她小心。

 以溫靜嫚能接觸到的東西,這麼含糊其辭顧慮多多的留言,除了溫家不做他想。

 姜玉心中霎時間就嗤笑了一聲,溫家看來還真是一條太史家的忠犬,半點脾性骨氣都無。

 隨後她便將這條留言抹去,面上的諷意因溫靜嫚的費心而散去許多。

 姜玉手中持著的通訊水鏡,極為難得,乃是學院中發下來的短程水鏡,平日只能在學院內與同學、老師交流使用。

 只不過,因水鏡是學院的東西,很多氏族子弟密談一些事情的時候就不會在水鏡上說得很清楚了。

 加上水鏡的通訊範圍,想必靜嫚是先打探了消息,又匆匆回到學校,在水鏡範圍內提醒了自己。

 是以,姜玉雖然對溫家一眾掌權人嗤之以鼻,但對溫靜嫚的態度一直不曾變過,也不會遷怒於那些被溫家隨意丟出去聯姻的姑娘。甚至曾提醒過她的溫鳳淳、溫乾琛,姜玉都不至於視其為仇寇。

 但如溫靜玥一般妄圖對自己下殺手的人,姜玉也不會放過。這次溫家不管如何行事,派遣了誰,只要攔了自己前路的人,她都不會手軟。

 處理了水鏡中簡單的留言後,姜玉便沒有修煉了,她後日將要在過年的當天隨著院長離開西燕。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選在過年這一日,但出行的日子,自然是院長定的,姜玉跟著應聲就是了。

 除開院長之外,其他隨公伯舜一道來到西燕的軒轅皇朝老師們,則還要在西燕靈脩院呆滿任期。

 對於公伯舜的突兀離開,靈脩院也好西燕氏族也罷,對此都有許多的猜測。尤其是太史家的人,由此更加確定了他們探查的一些東西。

 而如羋家一般的高品氏族,縱然不像太史家那樣,有個在軒轅主君後宮為嬪的太史皇妃能事事提點,他們也各有其他手段,盡力觸摸和感知皇城的異動。

 總之,這個年關,燕京內看似與往年一樣熱鬧,但內裡暗流湧動不斷。

 眾多氏族間,也因此來往地更加頻繁和隱秘。

 很快,到了出發前一日的晚上。

 姜玉在宿舍中環顧自己住了一年半的住所時,收到了公伯舜的傳音:“今夜便出發,來主院找我。”

 聽到這話,姜玉神色一凜之餘,不禁對院長生出了不小的感激之情。公伯舜院長又沒有什麼麻煩在身,太史家也不敢隨意對他做什麼,他要離開大可以正大光明直接走,何必大半夜悄聲出發呢,不過是為自己費的心。

 姜玉心念急轉間,很快使用了“瞞天過海”靈技來到院長面前,結果公伯舜好似完全不驚奇這個面貌熟悉的人是誰一般。

 他那板正的面容上,仍舊一副穩如泰山的可靠表情,微微低頭對著已經使用了靈技的姜玉說道:“你這道靈技不錯,但對天階靈脩無用。”

 說完不管姜玉面上有些僵硬的神色,他抬手朝姜玉揮過,一道銀色的光芒很快落到了她的身上。

 對於公伯舜的動作,姜玉沒有躲避,她能感覺到這道光芒只是籠在自己身上罷了,並不怕公伯舜因此察覺到自己體內什麼秘密。

 只是那一瞬間的僵硬,還是被公伯舜看到了,他想到什麼補充道:“天鏡可遮掩你的形貌,但最多隻能遮掩到城門口。天亮後,在城門口必有一戰。”

 說到這裡,他清正的目光定定直視姜玉,“我只會為你拖住太史家的天階大修一兩個時辰,之後能不能逃脫,全看你自己了。”

 因為大略知曉太史家的實力如何,以及他們因皇朝內變做出的一些動作,公伯舜深知,一個小小的玄階天才還不會引出太史家的聖者,也不會讓太史家的天階傾巢而出。

 但會派出天階修士是一定的,不論一個還是二個,公伯舜都有把握阻攔一個時辰以上,但是他不可能為了姜玉完全與太史家撕破臉,當真去下了殺手,只會盡力拖延。

 遂,真正追殺姜玉的應是許多地階的高手,能不能逃脫,就靠她自己了。

 公伯舜這番話,讓姜玉反倒是心中一鬆,公伯舜院長願意搭救自己一把,已經是大恩了,她立刻深深朝他鞠了一躬,沉聲感謝:“溫靜姝多謝院長援手,沒有天階大修的圍堵,我定能在天都與院長再見!”

 姜玉深知,這會恐怕就是自己在燕京最後一會能與院長平靜交流的機會了,遂她聲音定定,與院長約見在天都。

 聽出姜玉話音中的篤定與自信,那種不畏強權與阻礙的少年意氣讓公伯舜爽然一笑:“好!院長在天都等你登門!”

 難得見到院長笑出聲的姜玉也不禁跟著露出了笑意。

 接著公伯舜面色一整,望了望天色,沉聲道:“出發!”

 被院長籠在靈技中,慢慢行走在燕京街道上的姜玉,第一次看到了燕京的深夜景象。

 不知道其他諸侯國如何,反正燕京是沒有宵禁的。只是夜間不允許隨意使用靈技或者武技,不允許進出城門,大街上更是有不少皇城近衛軍巡邏,但是仍舊比姜玉想象中的夜晚要熱鬧許多了。

 住宅區還比較安靜,偶爾看過去只有零星的燈具亮著。但是一些商業路段,那簡直稱得上是燈火通明瞭,熱鬧到出乎姜玉意料。

 除了一些靈脩武修穿梭其中,也有很多庶民在夜間努力做著小生意,或是在店鋪中打著雜。

 不知是不是因為靈脩武修不怎麼需要睡覺的緣故,燕京的夜生活,比姜玉前世生活的許多現代城市還要熱鬧。

 不過,姜玉與公伯舜兩人都籠在靈技中,那些繁華的商鋪夥計、生意人對他們都視而不見。

 從靈脩院到達城門,有很多條路,姜玉看著這些繁華的街道,猜測院長恐怕是為了更好地隱藏行跡。

 不管是觀察燕京夜間的繁華盛景還是思索院長的一些舉動,姜玉的精神一直都非常緊繃,時刻處在戒備之中。

 但目前,一切還算順利。

 她和院長,便在夜色中慢慢向城門口靠近。

 姜玉已經不是第一天燕京的特殊之處。

 燕京都城的城門和城牆上,都繪上了滿滿的陣紋,只要城門關閉後,所有想隱藏行跡通過的人,都會被城門檢測到,從而發出警報,全城進入戰時狀態。

 而這等檢測手段,能阻攔聖者之下的所有人!

 是以,他們只能在城門打開之後,藉機出去。

 至於說,為何沒有在前兩日悄悄離開,原因與今日一樣。姜玉哪一日參加總院的文考時間是固定的,在她成績一出來後,燕京暗中就已經戒嚴了。

 現在想出城門,可不像以前那麼簡單,甚至還有天階把守。他們根本不需要盯著姜玉什麼時候出學院,也不管公伯舜說得是哪一日離開,只要守住城門就是了。

 反正除非聖者出手,現在沒人能把姜玉悄然帶出燕京!

 姜玉這會就靜靜與公伯舜站在城門不遠處的人群中。

 每一次城門待開的時候,都有很多人在此排隊,等著大門一開便奔波忙碌生活。

 姜玉想到待會衝城門時會發生的對戰,皺著眉四處看了看,對公伯舜傳音了一句。

 等了沒多久,在天色還不曾大亮的時候,燕京城門南門處,隨著一聲聲巨大的晨起鐘聲,那沉重厚實的巨大鐵門就在轟轟聲中慢慢打開。

 而姜玉面前排隊的人群也慢慢嘈雜起來。

 “開了開了,唉唉唉別擠啊!”

 “急什麼呢,都排著隊呢,非要往前擠,你知道我這一兜子東西有多重嗎,真把我砸個好歹,你賠的起嗎?”

 “我艹他丫的,誰剛剛踩了老子一腳!”

 “嗚嗚嗚嗚爹爹,餓!”

 此時,做生意的、走親戚的、趕活的、歸家的、遠行的皆是擠在一處,吵吵嚷嚷間滿是庶民的煙火氣。

 另一邊,隊伍短了許多的氏族排隊處,就沒有這麼熱鬧了,氏族子弟一個個冷著臉或坐在獸車內,或是騎在高馬上,冷冷屏蔽了庶民那邊的吵鬧聲。

 若是平日裡,這一會有那脾性差的氏族,聽到庶民的吵嚷聲,已然出手教訓了。但這幾日,很多庶民發現,不論什麼時候出城門的氏族們好似都一臉凝重有什麼心事的模樣,根本不搭理他們,所以庶民們這幾日膽子也大了不少。

 這些正排隊出門的氏族,心內自然凝重,他們可是知道這幾日城門處到底在戒備什麼,雖說他們並沒有包庇溫靜姝不怕被查出什麼,但也怕當真打起來後,被牽連到。

 要知道,靈脩院那個院長可是天階呢!他要力保溫靜姝,太史家自然也會派出天階大修,這一個不好被捲進去可不是危險極了。

 懷著這樣的擔憂,他們也不想惹什麼事,一個個安分了許多。

 在大門打開後半晌,毫無異常,此處的城衛軍首領與太史家的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誰知,眨眼間,那些排著隊的人群中便有一道流光衝著城門而去!

 在城衛軍愣神間,城牆上已經有一個太史家的大修從遠處掠過來,邊冷呵道:“溫靜姝哪裡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