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鯨歌 作品

第2章 海上牡丹號

 白色的窗簾在風中飄動著,光影重疊幽暗。薄紗下交纏緊擁的兩人時隱時現,唇瓣撫過每一寸光潔白嫩的肌膚,低喘著,輕嘆著。剋制著呼吸,在壓抑中享受,在享受中忐忑不安。還有一道更輕的幾近無聲的呼吸縮在另一處陰暗的角落裡,還有另一雙幾無神采的空洞的眼睛注視著閉目相交的兩人。 

 “你離婚好不好?帶著孩子和我走吧~”男人低頭吻過女人的眼睛。 

 她卻冷笑起來,不復剛才的柔情蜜意,“不,我不會~” 

 她看著他,眼睛裡有幾分陰鷙,甚至幾分絕望,“但凡男人得到了,永遠便也不再珍惜了~你玩膩了,便走好了~” 

 他聽完默然,然後將衣服給她穿上,自己也穿上褲子,看了她半晌,再次重新將人擁入懷抱。 

 門外有腳步聲輕挪的聲音,相擁的兩人陡然一驚,突然什麼東西掉落,哐地一聲。 

 她從懷中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他卻竟然生了一分事發的渴望。這種念頭一閃而逝,他狠狠地吻向她,然後牽著她的手,從另一邊離開。 

 他們走後,過了好久,一片粉色的裙子出現在那個陰暗的角落。她摟著角落裡的人,“這個世界,只有我們彼此可以依靠,只有我們彼此可以依靠~” 

 這個世界,只有我們彼此可以依靠…… 

 凌峰恍恍惚惚地從夢中醒來,同樣的夢境一遍又一遍地出現,凌峰感覺回憶已經變淡了,甚至不清楚自己在不在乎了,但是有些東西夢裡還會出現。 

 他從床上起來,中午同凌戈和梁秋澤喝了很多酒,下午便睡了過去,現在天已近傍晚,他向窗外看去,是一片壯闊的江水,只是在薄暮中,越發藍得深沉。 

 他出了房門,便往宴會廳的方向走。突然聽見一個房間傳出鋼琴聲,像起伏的海水,靜夜翻滾的波浪,訴說連綿不絕的心事。 

 凌峰從窗戶看過去,看見一個穿著藍色制服,綁著馬尾的女孩子坐在鋼琴前,幾近沉醉的彈著曲子,手指靈動地左右翻飛,旋律便如滾動的清脆珠石,一顆顆落到他的心上。 

 她臉上露出滿足而開心的神情,就像是精靈自得其樂地在森林裡飛舞跳躍,但又似乎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眼神不斷覷向窗外,卻忘了看後面的窗戶以及站在窗外的他。 

 一曲終了,凌峰本想看到她的樣子,沒想到她彈完後,小心翼翼地將鋼琴蓋合上後,便像只黃鼠狼一樣鬼鬼祟祟地出了門,也不往後看,直接就跑掉了。 

 林深一路跑到後廚,領班看見她喘著氣過來,罵道:“別這樣一點形象都沒地跑來跑去,今晚船上的都是上流人物,你們沒機會做上流人物,但也別把自己活成別人眼裡一根刺~” 

 林深平復了呼吸,看著妝容精緻的領班連聲稱是。她剛才給一個套間的人送下午茶,回來路上經過那個鋼琴房間,她眼尖地發現竟然是施坦威鋼琴。 

 她已經兩個多月沒彈琴了,看見鋼琴的一剎那,便感覺手癢了起來,於是忍不住進去彈了一首trevor kowalski的《homeward》。流動的旋律從指尖流瀉而出時,心裡感到既滿足又懷念,明明才離開兩個多月。 

 領班敲敲餐檯上的另一個托盤,“203房間的”。 

 林深看著托盤裡的一瓶小白馬紅酒和兩個高腳杯,利落地端起往遊輪的203房間去。 

 她到了房間門口,敲了敲門,聽到一個女人慵懶的聲音,“誰?” 

 “您好,服務員,送酒~” 

 “等等我,小豺狼~”女人卻是對旁邊的人說得,然後傳來一陣男人的低笑。 

 這個時候,林深的餘光見到另一個人從走廊拐了過來,靠到門框上,他看見林深,對她淡然一笑,然後朝著門內說:“我不玩了,先去宴會廳了~” 

 他說完,卻沒走,依舊靠著門框等著,神態間有種閒庭信步的悠然感覺。 

 “等等,等等~”裡面的門卻是著急地拉開,梁秋澤快速地套上襯衫,然後穿上西服,在十秒內完成從爬行獸類到衣冠楚楚的轉變。 

 然後一條白皙的胳膊便搭上他的肩膀,林深被濃重的香味燻得忍不住後退一步,抬眼看到一個蛇精臉,帶著淡灰的美瞳,睫毛翹得恨天高。她披著寬大的披肩,披肩下露出修長白皙的長腿。 

 林深將托盤遞了過去,“你們的紅酒~” 

 梁秋澤拿過紅酒和高腳杯,對著門邊的人道:“阿戈,我們去宴會廳喝吧~”